十一娘不踩他,闭着眼装睡。
贺烨“不老实”了一阵,并未得到回应,倒也不恼,低笑着道:“当谁不知王妃在装睡?”
十一娘依然不踩。
“我告诉王妃纰漏何在吧,王妃若真睡着,鼾声如雷,哪有这般安静?”
十一娘明明知道贺烨是在诈她,也被“气醒”,抗议道:“你才鼾声如雷呢!”
这话的声量不觉高了些,窗外鸟儿又再聒躁:“王妃息怒。”
贺烨笑得直抽,大半夜的用拳头擂起床来,更加引得鸟儿连喊“王妃息怒”“王妃貌美如花”。
十一娘窘得拉起被子包住头,却奇异地因这场糗事真正宁静了情绪。
贺烨知她这段时间疲累操劳,也不再继续闹腾,只将被子稍稍拉了下来,让十一娘能够畅快的呼吸,依然是从背后半搂,老老实实地准备进入睡眠。
十一娘微微觉得有些恍惚的时候,却又听见男子格外认真的语气:“伊伊,为我生个孩子可好?”
她的呼吸稍稍一慢,突觉男子手掌轻覆下的肌肤,兀地发烫。
十一娘睁开眼,仿佛这样就能更加清醒,然而当她看见一盏余灯,渗入帐内那昏昏光晕,这要静谧的包围着她,却又让她忽然觉得疲累,这一刻她不想再分析厉害,她重新闭上眼睛。
“好。”
她感觉到口唇的温暖,烙在脊背,转过身去,将面孔埋藏在男子刚硬的肩头。
就这样吧,就这样听从命运。
十一娘等到阿福来了才离开。
明明温言细语解释叮嘱时已经平静的情绪,却当步下那片矮坡时又再波荡,身后总像有奇异的牵引,让她不自觉顿住步伐,她一直克意压抑的回忆,这时汹涌着扑面而来,挤迫着她几乎不能呼吸,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依稀又清楚那原因,她几乎忍不住想要回头,却仅仅只是步伐一顿。
甚至连艾绿,连碧奴都没察觉她情绪有异时,她已经再向前走。
只是一只手腕上,隐约残留的体温,一直刺激着她的血脉,每向前一步,酸楚更向心底压低几分,直至压榨出冷意来,她先是觉得面颊被朔风吹得麻木,后来甚至连眼角也觉得刺痛了。
早已错过了选择的时候,为什么此时的她还觉得这般为难艰涩?
忽觉讽刺,不由冷笑,裴渥丹,原来你竟这样辜负着一个人。
步伐却是越来越快了,十一娘知道她是害怕迟疑,害怕回顾。
却忽然又停住步伐。
——因为艾绿的一句话:“哎呀,我又输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像救治十一娘的一剂良药,让她终于有了办法恢复冷静——世上早无裴渥丹,此时只有晋王妃。
渥丹的魂思散去,只有晋王妃微笑着诧异:“忽然又是在论什么输赢?”
艾绿跺着脚往前一指:“我与碧姐姐作赌,殿下会否因为王妃之故先行离席,我赌不会,殿下却寻来了这处!”
赌赢了的碧奴莫名其妙盯着那条空荡荡的石径,好一阵才看见晋王转悠过来,失笑道:“小艾真是长了双狗耳朵。”
“才不是,我明明长着双人耳。”
“我是夸你耳朵灵敏。”
“那也该说我长着双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