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六宫人中,修竹、惠风已死,茂林又因陷害婷而,必然不为晋王所容,能用者只余阿禄、觞咏、和畅三人,阿禄在十一娘身边,不可调动,其余两个虽然安份,智计却不能与修竹、惠风、茂林相比,太后根本从无寄望,这个时候,虽说恼恨任氏,当然不会再追究她自作主张的过错了。
看完任氏那封忏悔之言多达千字的书信,韦太后心中虽不以为然,也只好长叹一声:“惠风也是不自量力,死了且罢,玉祥,你且回书安抚几句任氏,但别忘了转告她,今后再也不能自作主张!”
谢莹在旁默默听了一歇,此时方道:“惠风事件既然生此变故,缘何十一姐没有一字一句请示?”
高玉祥正等着谢莹这话,闻言心满意足地笑道:“王妃密报也已送至,奴婢不敢拆阅,敬呈太后亲启。”说完,再次袖子里掏出一封火漆封鉴的书信来,高高举过头顶,待太后接了过去,还不忘挤兑谢莹:“世子妃对晋王府之事,真真关注得很,尤其是对王妃,更加念念不忘,大小事宜,生怕王妃有所疏忽,不过王妃一贯谨慎,又怎会如此大意?”
谢莹受了这一噎,秋波一瞪,却不耐与高玉祥继续争辩,撒娇道:“姨祖母,儿甚好奇,元氏当着晋王面前让十一姐难堪,十一姐究竟是怎么平息了晋王怒火,又怎么让任氏脱身,还有茂林,十一姐是否将她处死,想必也只能处死茂林,才能让那柳氏消火吧。”
太后这时心中正在烦乱,不耐谢莹在旁装神弄鬼,她不急着看十一娘的密报,脸色阴沉下来:“我许你为这豫王世子妃,意在笼络贺佶主掌豫王事务,你可倒好,从前是三天两头便入宫,这回竟然烦缠着住在蓬莱殿里不回去,这样三心二意恣肆妄为,难怪贺佶疑你不贞,豫王府亲长也埋怨你不贤,竟还比不上杨氏,当初杨氏还能掌管家中事务呢,你有什么用?如此好奇十一娘作为,是不是要让我把你也送去晋王府为姬妾?”
谢莹被噎得满面羞红,太后却根本不想再与她废话:“还不快些回府,当我不知,你阿家最近身子不好,你为避免侍疾,才躲进宫来,可你已经嫁作人妇,再如何任性,也不能落得不孝之名。”
三言两句喝退了谢莹,太后才静下心来看完十一娘的密报,交给高玉祥:“折了个惠风,十一娘这时也不能连任氏都一并赔了进去,已是对她施予庇护,告知贺烨,原为茂林妒恨惠风,串通汀零将她害杀,茂林、惠风皆已认罪,与任氏无干,十一娘到底还有分寸,说是把茂林杖杀,实则还留着她一条性命,待我处置,你便代我执笔,告知十一娘,处死茂林。至于任氏将来密报,让她直接交予阿禄递呈。”
那名为汀零的婢女,实乃任氏心腹,早在她为晋王媵之前,她的父亲任知故便恳求太后将汀零安插进了晋王府,以为任氏将来暗助,而具体负责安插之人,当然便是江迂,所以汀零的身份哪能瞒得住十一娘?
任家处心积虑安排这个婢女,却并不是在晋王左右,甚至并不在内宅,表面上与任氏毫无瓜葛,十一娘想不出这么个婢女能有什么其余作用,一早便怀疑这婢女或许身怀武艺,任氏可以动用她,除去可能存在的绊脚石。
然而汀零的身份,当然不足以让惠风取信,她突然患染疮毒之症,务必是日常所用香脂水粉中被人动了手脚,又因惠风一贯谨慎,是以投毒者不可能汀零,只可能是茂林,当然,掌控着采买、库管的婷而也能做到。
惠风虽对任氏深怀戒备,但她不信茂林胆敢助纣为虐,对茂林较轻防范也是情理之中。
而任氏,正是授意茂林趁惠风不备,调换添了毒物的脂粉,惠风用后,致使面上生疮,与疮毒症状无异。
到惠风患疾,于荒僻处养病,原就怀疑有人将对她不利,虽身边几乎无人侍奉,十一娘料定她也不敢大意,入夜安歇,必定会紧闭门窗。
汀零虽有本事破门而入,然则如此一来,难保不会惊动旁人,故而任氏欲杀惠风,就必需要一个人哄骗惠风打开房门,这个人,也只能是茂林——转交太后密令的借口,就足够让惠风中计。
十一娘正是在推断出任氏的全盘计划之后,才能教授给元氏那套说辞,任氏百口莫辩,方才能甘心认罪,让婷而彻底摆脱嫌疑。
但韦太后这时在意的却并非谁是真凶,她在意的是万一任氏为了保命,慌不择言把她的授意合盘托出,以逼迫十一娘必须庇纵,岂不会让十一娘对她产生信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