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想越坐不住,立即便要让仆侍准备车马,想回娘家打问明白,她的乳媪连忙劝阻:“眼下可使不得,王府正在治丧,世子妃怎能归宁?”
杨氏倘若当真如此任性,就算豫王府的长辈们不理会,传扬出去,宗正卿蜀王也必然会加以训斥,虽不会亲自出面,但蜀王妃一来是杨氏长辈,二来还是天子生母太后胞妹,自然有资格教训杨氏。
“便说我病了,让阿母与嫂嫂立即过来看望。”杨氏只好诅咒自己,以此为名正言顺的借口。
杨母婆媳带来的消息越发证实了谢莹的威胁不是信口开河。
“太后明面上虽未因衡州一战失利问罪你父亲,却令韦相狠狠申斥了你兄长,就连你十八妹,原本是太后保媒,意欲说给符氏子,结果这桩婚事也再也没有回音,安宁伯虽然也只是被授镇定大将军,但太后却饬令你父亲以安宁伯为首,怕是……太后还是因为战势失利,怨罪我们家。”
杨氏听后大是不服:“战场之事,本来便是胜负难料,太后怎能因为这仅仅一次失利,就怨罪父亲?”
她的长嫂听得大不耐烦,冷冷警告:“十五妹这是在质问太后不成?万一张扬出去,只怕更会为杨家招来大祸!眼下情势,十五妹可不能再如从前般无所顾忌了,当以小心谨慎为上。”
杨氏被嫂嫂的话噎得面红耳赤,正欲发火,没想一贯偏袒女儿的杨母也连忙劝阻:“你嫂嫂说得不错,仔细祸从口出,只望你父亲能将功补过,待战乱平息,太后许能重新予以重用。”
{}无弹窗豫王妃正亲自陪送谢莹出去,刚好遇见才将几个宗室女眷送走的杨氏归来,谢莹先一步上前对杨氏行了福礼,眉间眼角却隐隐带着几分挑衅之意,杨氏心头瞬间怒火直拱,但落后一步的豫王妃却看不见谢莹的挑衅,只被杨氏满面冷霜的神色,使得心中“咯噔”一下。
若说畏惧,当婆婆的还不至于对儿媳产生这样的情绪,但钱妃自来便是温柔和顺的性情,最不爱与人争执,对于家人,历来也是抱着和睦相处的信念,认同家和万事兴这一真理,所以对杨氏火暴的性情,钱妃历来宽容,早些年贺佶少年气盛,屡常与板杨氏争执,钱妃无一不是教导贺佶忍让,这也直接导致了贺佶根本无法约束杨氏,有时被数落得七窍生烟,他也只好另找安静处生闷气,杨氏便越发不知收敛,压根便不感激婆母与丈夫的宽容,反倒以为豫王府虽是宗室亲王,威信远远不及她的娘家权臣杨,活该婆母与丈夫处处忍让迁就。
钱妃虽说因为性情使然,对儿媳多有忍让,但摊着这么个不知进退嚣张跋扈的儿媳,她当然说不上真心喜欢,又听说过杨氏与谢六娘之间一贯便有矛盾,现下便格外担心杨氏当场发作,钱妃倒不是害怕开罪了太后身边大红人谢莹,她压根就看不见这么长远,甚至不知豫王府刚刚化险为夷的事,她无非是担心治丧之时闹出不愉快,让前来吊唁的客人笑话。
好在杨氏虽说嚣张,却还没有蠢笨到毁砸自家场子的地步,所以纵然被谢莹的存心挑衅激怒,这时倒也尚能克制:“不需阿家劳累,儿送谢氏出去即可。”
口称“谢氏”,已显倨傲,钱妃当然不会放心,她正要拒绝,哪知谢莹竟然也恭恭敬敬说道:“请王妃留步,便让阿杨送我一程即可。”
当钱妃忧心忡忡地走远,杨氏才冷笑道:“一段时间不见,谢氏你越发不知尊卑了,今日你我遇见,你不过臣子之女,为何不行跪礼?”
她挺胸抬头站在那里,压根就没有礼送谢莹的想法,显然是当钱妃离开后,杨氏又要故伎重施胁迫谢莹跪拜。
“一段时间不见,杨氏你还真是越来越愚蠢了。”谢莹这回却不受胁迫,同样以高冷的姿态回应:“怎么你竟不觉奇异,今日我并未跟随长辈,而是独自前来吊唁?”
眼看杨氏眼睛里火星几乎是掩饰不住,谢莹越发得意洋洋,她一迈步,更加接近杨氏:“因为我今日可是奉太后懿旨,是代表太后前来吊唁,便连太妃、祖太妃都要礼敬,你区区一个世子妃,竟然想让我当众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