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晋王妃之能,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将晋王“变废为宝”!
桩桩件件,均能触发太后心底忌惮,这回晋王妃若还能毫发无伤,那就是天助晋王,命亡太后了!
当“霍兄”最后一次勒马回首,遥望已经远远抛在身后的晋阳城时,晋王府里,十一娘正在听贺琰禀报:“那一行人已经离开晋阳。”
“虽是如此,也不能疏忽大意,务必要保房延清安全,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晋阳,坐实我在杀人灭口。”
贺琰领命而去,阮岭方才质疑:“为何不将徐修能那耳目一网打尽,刑逼他交待实情,弹劾徐修能诬陷之罪?”
“你道那耳目为何当房延清暴露之后,还敢公然去见?”十一娘冷笑道:“这便是徐修能在诱我动手,纵然将耳目一网打尽,只要他们趁乱杀死房延清,晋王府便百口莫辩!”
“那现在动手,哪里还怕房延清会死于乱战?”
“徐修能既然敢让耳目暴露,说明这些人都是死士,是万万不会背叛他,就算捕获,也无丝毫作用,再要是,这些耳目假作屈服招供,咱们是不是要将他们解送长安?又怎么保证他们不在太后面前翻供,反咬一口?”
阮岭仍不服输,又道:“我有一计,何不安排杀手佯作刺杀房延清,再将他及时解救,岂不是便能化干戈为玉帛,避免在太后面前打嘴仗。”
十一娘斜过一眼:“岭儿说出与房延清这等卑鄙无耻之流化干戈为玉帛之言,竟不觉得恶心?再说就算房延清打消弹劾之想,毛维难道也会放过这回机会?事情依然还是会闹进篷莱殿,而这等手段,根本便瞒不过太后,咱们做得越多,越显心虚,以不变应万变方为理智。”
阮岭心浮气躁:“我是认为王妃根本便没有胜算!太后这回势必会被挑唆动疑。”
“是么?”十一娘轻轻一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无弹窗说起太原府这位监察御史房延清,其实受朝廷指派也已经有了两年,正如尹绅驳斥时点出,他的确是谢党,所以当至太原后,眼见在新政系的治政下,此地日渐繁荣昌盛,他总不能去察实“友盟”毛维那些拉拢士人结党营私的罪行,故而表现得极其安静,以至于两年之间,陆离尹绅等太原府官员对他只有一面之缘。
房延清并不是出身高门望族,祖上只不过诗书耕读之家,其父房令文起自乡闾,矢志于学,交友重义,因富文辞,且工书,有力绝人,世称三绝,德宗帝时因得裴相赏识,举为东台祥正学士,饶著声誉。
房令文有三子,各得父之一绝,房延清工专文词,也是少年成名。
按理房延清原有才华,更兼家誉,仕途应当顺畅,可此人却生性奸恶心胸狭隘,他有一个外甥,因作得一句好诗,房延清唯恐在文会上被外甥抢压风头,于是打算说服外甥将那诗作据为所己有,外甥不从,竟被房延清趁夜用土袋闷杀,房延清自以为罪行隐蔽,却不知怎么便流传开来,虽不得律法追究,名声却臭不可闻遭人唾弃。
结果便是一连落第,最后还是因为楚心积虑攀附上了谢饶平,终于取中进士。
然而房延清在谢党阵营中依然还是受到了那些自负清高的伪君子们联袂排挤,所以并不受重,甚至于进士出身竟然候缺长达五载,一步步终于才谋得监察御史之职,竟然又被安排到了太原府。
他何尝不知晋王妃与毛维绝非他能得罪,然而御史的晋升之途不比得其余官员,对于御史而言,“政绩”便是看你纠察了多少不法,有没有弹劾奸贪,房延清若这么毫无作为下去,等着他的也许便是仕途的终结,休想再有寸进,不要说高官厚禄,怕是连五品的瓶颈都难以突破。
这让自负甚高的房延清怎能甘心?
自来晋阳,房御史的心情便惨淡郁卒,可除了怨天尤人沉湎于酒色,他也不敢有其余野心,毕竟他那曾负盛名的父亲已经过世,两个兄长也对这个声名狼藉的弟弟心怀鄙弃,姐姐姐夫更是因为“因诗杀人”的“流言”,对他恨之入骨。
孤立无援的房御史,原本压根没有胆量与晋王妃为敌,可有的时候,只要内怀欲望,野心便能轻易被人撩拨。
别看这日房延清在衙堂之上当着陆离、尹绅面前有如掷地金声,回到宅邸后,那慷慨激昂的势态立即一扫而光,连上前嘘寒问暖的妻子都被他喝斥得落泪涟涟,躲回后宅再也不敢关切丈夫何故忧心忡忡,房延清一个人在书房喝闷酒,当夜色终于弥漫,他才踱至檐下,一眼眼望着矮墙。
终于是盼来了自从两月之前,时时翻墙造访的神秘人再一次鬼鬼祟祟的跃下墙头,房延清这才如释重负——豪言壮语已然说了出口,倘若对方再不出现,难道要他孤军奋战不成?
连忙把神秘人请入书房,房延清深深吸了口气:“果如霍兄所料,薛陆离、尹绅等晋王系当真不肯治罪贼逆,包庇之态显而易见,不过晋王系胆敢如此,可见并不畏惧朝廷因而问罪,虽然毛大尹势必会借这机会落井下石,然而三年之间,毛大尹可是在晋王妃手下连连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