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艾绿的第一次

望族权后 刹时红瘦 3006 字 2024-04-22

“王妃又何尝因为自己是女子,便回避险难?”贺烨小心拿捏手上劲道,暗暗输送一股内力,只不过十余下揉捏,便让十一娘尽消困倦,他这才停了手,自己却往膝案上一靠,侧身看向王妃又再焕发神采的眼睛:“我看艾绿之所以能得王妃青眼,也是因为那股不弱须眉之担当,若说这丫头嘛,经历不少磨难,却从不自哀自怜,年纪小小,又深明感恩报德,怎甘心只受恩惠?她是巴不得为王妃出生入死呢。”

见十一娘尚还有些懊悔之意,贺烨又道:“正如扈氏,我手下难道还缺她一个僚属?我不照样让她行为刺客之事?为何,因我看出,她不会因为得到庇护便心安理得,因为受人恩惠而无报答之法,反而让她忧虑不安,却又实在不知自己如何才能报答恩情,那么我便给她一个机会,王妃同样也是给了艾绿一个机会,让她们发挥所长,便不会觉得有所亏欠了。”

“殿下答应让林昔潜往营州,也是因为如此?”十一娘问道。

“确是如此,因为我甚明白这种心情,一个人,若无丝毫价值,苟且偷生有何意义?”

“所以殿下当年,方生与太后鱼死网破之念?”十一娘说出这话后,自己都怔住了。

一定是晋王殿下的姿态过于慵懒,才让她放松警惕,怎么就把心中暗语说出口来?

贺烨也是一怔,目中微深:“原来王妃当年,果然是有意开释。”

十一娘只好说道:“殿下竟然听了入耳?”并且记在心上。

“我那时的确沮丧得很,因为知道阿兄欲立我为储,想着立即便要遭太后毒手,多少壮志未酬,十年苟且,终是无用,不想连江迂都没有觉察,倒是被王妃洞悉。”难道从那时起,便注定了他与她的一世缘份?

“我也是隐隐约约有所感觉罢了。”因怕贺烨深究,十一娘果断终止了这个话题:“又说来,殿下这回计除丁牢则,的确慎密周道,要取丁牢则性命虽然易如反掌,可要让毛维背这黑锅,以至让追随他之豪贵彻底寒心,老老实实服从新政,根绝暴乱,其实大不容易。”

“这算什么?”贺烨原本无意深究十一娘当年尚为稚龄,并且并未入宫,为何便能洞悉他的心情,自然如其所愿,也不再提,只姿态却越发慵懒了,干脆半支着额头,灯影下,不见平日冷峻的眉眼,仿佛是因柳绦绵荡,凉风舒展,眉眼若经柔毫重新描画,带着几分莲池水蕴之气,借来数笔月夜辉光之清。

“与王妃宏构相比,不值一提。”

{}无弹窗这一些人,并不比多数豪族,仅此两年间方攀交上毛维,如那简眺,有个妹妹嫁入一世族旁支门第,妹婿一早便为毛维党徒,又兼太原府从前诸多官员,不乏毛维党,简眺早因这门关系得到不少利益,纵然眼见毛大尹暂时失势,也不能再见风使舵的了,听说丁牢则有两败俱伤的想法,都觉惊惶,七嘴八舌地劝告一番。

他们在朝堂官场上,人脉要比丁牢则广泛,见闻自然也要胜出许多,劝告的话倒也不是没有说服力。

“大尹有实在无可奈何,太后为平潘辽一战,现今只好放任晋王妃为所欲为,可正如毛明府所说,这必然不会永久,晋王可是德宗帝嫡子,若是任其坐大,将来必定威胁帝位,太后哪里会一直姑息?如今予以重用,不过是借晋王之威,王妃之能,平息外患罢了,待将来,自然是要削夺晋王府之势,召回京都就近约束,还能放晋王府长久治理藩地?晋王府一撤出,太原当然又是一番新气象,届时怕是也不会再实行眼前之政令。”

丁牢则仍然捶胸顿足:“纵是如此,我那千顷良田也已被侵吞,难道那时,毛大尹就能强迫旁人物归原主?”

这话众人也不敢向丁牢则保证,一味规劝道:“知道丁兄蒙受这大损失,心里焦急,却还不到绝望时候,莫如再与毛大尹商议商议,相信大尹必会给丁兄一个说法。”

简眺更是殷勤:“这事咱们也不能坐壁上观,明日,待明日便寻毛大尹商量可好?酷暑之季,丁兄又经这番急怒攻心,若悒郁不得排遣,说不定会酿成大症候,这样,今日便由简某在小凤家置下一席,聊供排遣。”

也不待丁牢则拒绝,将他生拉硬拽去了中城妓家,叫假母小凤请来花魁娘子陪饮,又让自己的一个交好,速速将这事报知毛大尹,叮嘱道:“务必要将牢则那些话一字不落说清白,好让大尹得知,若不安抚住这位,只怕又会掀起大风波。”

毛维尚还被瞒在鼓中,听后勃然大怒,既怒丁牢则不知好歹,又怨毛趋办事不密,忙喊侄子过来,劈头一番教训,让他次日立即宴请丁牢则,就算是写下凭证,担保十年后将这千顷良田物归原主,也必须把丁牢则安抚住了,不让这时闹生波澜。

又说丁牢则,虽然是已经看穿毛维是艘沉船,起了那两败俱伤的绝意,架不住这么多人苦劝,他一贯是个没大主意的,否则又怎会轻易受“女婿”陈百运三两句蛊惑,就做了那第一把出锋的匕首?故而又再迟疑起来。

人便是如此,身处绝境时固然有那鱼死网破的勇气,但若再见希望,又难免滋生苟且偷生的怠惰,毕竟他也确实没有攀上晋王府这艘大船的把握,也就答应了稍安勿躁,次日先与大尹商谈再说。

这一场豪饮,丁牢则虽未酩酊大醉,却也迷颩没腾了,急怒倒是缓解了不少,又因美人依偎在侧,色欲又被挑起,兼着众人起哄,自是当然留宿妓家,一场云雨,方呼呼睡去。

夜深人静时分,纵然是妓家也悄沉下来,丁牢则酣睡难醒,哪里会觉察有人翻墙而入?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穿着一模一样的黑布衫,面系乌纱,身姿窈窕,手持长刀,无声无息跳下墙头,却像是熟门熟路,迅速摸到了这妓家的后宅,个头稍矮一位,一双杏眼炯炯有神,睃巡之间,便发现一扇门外,指甲盖大小的荧粉若那幽冥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