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晋王系得此机会,彻底把毛维党扳倒,他也不用发愁会被打击报复了。
虽说也算吃了一笔血亏,谁叫一时糊涂,上当受骗了呢?
丁牢则这回总算彻底清醒了,毛维就是一艘沉船,晋王府才是王道呀。
正巧了,那几个原本与他一同寻毛大尹会商的豪族又登门拜访,都问他为何事被薛少尹召见,丁牢则先没急着诉苦,只问毛大尹可有说法。
众人皆叹:“大尹只打着官腔,看来是因为接连事故,感知到朝廷风向,眼下不能再抵制新政了,只说,且忍一时,但图将来。”
丁牢则冷笑道:“我这才算醍醐灌顶,桩桩件件,从于明府被判斩决,至刘司法贬官,连陈刺史竟也获死,毛大尹连连挫败,又哪有起先声称成竹在胸把握十足?咱们可都是被这话蛊惑,错过了不少先机,要是晋王刚刚赴藩,便联络诸世族,发起民愤暴乱,怎会如今日这般被动?”
众人:……
就有一个宅居太原县者,姓简名眺者说道:“又哪有这般容易?若不是四姓世族一直观望,毛大尹也不会被逼至此了。”
“诸位这时能退能忍,丁某可是退无所退了,也怪丁某,过于相信这位太后信臣,不仅折了嫡子,连百万家财都一并葬送,毛大尹可是将我晋阳丁祸害不浅,丁某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如此窝囊,毛大尹至今仍打官腔,粉饰太平,可丁某已入绝境,少不得揭穿大尹早生抵制新政之心,黄泉路上总也有一些伙伴。”
众人被这话吓得不浅,连忙追问究竟,丁牢则也不瞒着,捶胸顿足将千顷良田的事由细细道明。
{}无弹窗“丁翁这是赖着本官了?”毛趋脸色阴沉下来:“我是答应帮你隐报,可前提限于这事你要做得周密,你可倒好,与那些人换置田产,一来走漏了风声,又不作想万一被晋王党察实如何挽救,难不成指望着我替你处处周全?再说本官何曾想到你竟然一口气换置了千顷良田,搭上晋阳丁一族根基?我若知道这大风险,当时便不会允准!”
又再冷笑道:“你想想这前后仔细,薛陆离显然一早便盯上了你,否则新政颁行才多长时间,他怎么就把你与何人换置,换置去了何处察得一清二白、分毫不差?事已至此,你让我怎么办?!丁翁,你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人给你出了这谬计,说不定这人,便是被薛陆离收买!”
长长吸一口气:“事已至此,论是丁翁如何不甘,也没有办法挽回,这千顷良田,必然是不能归属丁翁名下了,不过,丁翁也不要心急,有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尹挨过这低谷,待到战事平息,太后必不会容得晋王府横行太原,太原迟早还归大尹治管,到时千顷良田必然物归原主,至多也就是十年罢了,虽也难免损失,始终不会伤及根本,你晋阳丁,又不是光靠这些田地收成过活,忍一时之亏,方能图长远之计。”
一番话将丁牢则说得楞头磕脑,迷迷糊糊回到自家,终是吐出口血来,两眼一翻死在地上,引得家人好一番混乱,终是将他救了醒转,一眼瞧见始作俑者正在榻前,丁牢则抬起一脚便踹了过去,扑上前就是一番厮打:“你说,是不是你被薛陆离收买,方才蛊惑我与人换置田地?!”
那管事满头雾水,忍着主家拳脚相向,跪也跪不稳,只好倒在地上辩解道:“主翁这番喝斥,可算活天冤枉呀!小人一家老小生死皆凭主翁,怎敢与外人勾结。”
原来这管事,是有回在酒肆消闲时,不防听见几个人议论,说道有不少豪贵,为了避税,让户等评为中下,想了法子换置田产,这样便买通那些不受薛少尹辖制的县令,帮其瞒报,管事便记在心上,度量主翁正为这事烦难,以为若出谋划策,许便能被提升为大管家,于是就照说了出来。
要说他这计谋原听来也不算荒谬,否则丁牢则也不会动意,只是没想到毛趋根本就靠不住,而且一脚踩中贺烨这活阎王布下的陷井,又哪里能瞒天过海?
丁牢则怔怔一瞬,也明白过来,便是将这家人屈打成招,也不能要胁薛陆离高抬贵手,他也是黔驴技穷了,这才想起“女婿”陈百运来,忙让仆役备好车驾,赶去晋阳陈。
哪知陈百运再往丁牢则胸口补了一刀:“丁翁行事之前,为何不与我先商议?如今还靠着那毛维伯侄呢?连我世父,因为与毛维结党,眼看就要被问罪斩首了!毛维不闻不问一味推托,尚还怪罪世父贪婪,丁翁怎么能……”
原来晋阳陈明知这是丑祸,倒也没把陈伏骥获罪一事张扬,想着能瞒一时且作一时,免得被那些素有芥蒂者落井下石欺压上门,又因陈百加急着往长安,多少事务需得靠着陈百运一房操忙,他还哪来闲心顾及妾室娘家?甚至连新政颁行一事都再顾不得,又怎料想,短短一段时间,丁牢则居然就败光了千顷良田。
不说陈百运预料不及,就连晋王殿下这个凶手也没想到,当日听十一娘一说,眼睛瞪得溜圆:“千顷良田?丁牢则胆子可真大,他还真信得过毛维呀!”
“纵然没了这千顷良田,晋阳丁竟依然被判为中户二等,若算上这千顷良田,岂不是成了上户头等?为了长久利益,他才敢担此风险!”十一娘笑道:“就算不计市价,二百万贯呀,得抵多少幅《伊人傍水》了?更让我心惊则是,这千顷良田,虽说有那么一部分为造册所记,但竟七百余顷并未造册,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