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便觉得讷闷,让天师问阿乌,为何放跑了三人,阿乌那么多蛇子蛇孙,十三人还不够饱餐一顿,天师还真问了,结果王妃猜猜阿乌怎么说?”甄七郎大笑道:“阿乌还真是成精了,说道故意放这几人逃脱,留给我将来泄愤。”
十一娘:……
当真有些忍无可忍:“七郎,师公真能与阿乌交谈?怎么交谈,师公难不成会蛇语?”
“当然是利用道术交流,阿乌可是听得明白人言,只不过普通人却不知它心中所想,阿乌栖于潭底,却能听见我与天师交谈,否则也不会知道那些死士与我有仇。”
这事情太过玄奇,十一娘实在无法想象——虽说她还是渥丹时,也得琅济师公传授过驯兽之术,可这并非多么奥妙神秘,事实上各大贵族喜爱驯养猎宠,家中便有深谙此术的驯师,比如晋王烨,也是个中好手,可这门技法,只能让兽类服从于人,却无法做到交流,论是如何出色的驯师,都不可能得知兽类心中所想。
不是她不信师公真会仙法,实在因为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故而心存怀疑。
但她又听甄守律说道:
“在那潭底,可另通一处洞穴,据天师言,洞穴之中秘藏神器,若能参透金匮遗书最后章节,可利用神器使亡灵得获新生,可惜,便连天师也无法参透……天师讲道,阿乌与阿黑正是守护神器之神兽。”
十一娘:!!!
能使亡灵得获新生!!!
见王妃震惊的模样,甄守律正色说道:“王妃大约觉得匪夷所思,可守律却坚信天师所言无一字虚假,这世上既有神仙洞府,那么存在神兽便也理所当然,阿乌若非神兽,怎能解释其竟能长达五丈?守律曾亲眼目睹过阿乌攀岩直上,若要离开崖谷轻而易举,然而阿乌数百年来却一直栖身潭底,除那十个死士,阿乌从未害过人命。”
十一娘苦笑,她这时是的确相信了。
亡灵得获新生,岂非她之经历?原本以为是上苍庇护,然而看来……
是两位师公之功劳。
{}无弹窗党温大案发生于肃宗朝后期,别说渥丹,便是她的父亲那时都还未曾入仕。
渥丹祖父当年尚任地方刺史,并未高居相位,那时深得肃宗重用的宰相,一个是党温,一个是李怀,而文进公甄遥知,为党温门生,正是在他的提携下,一步步奠定权望,眼看五十出头,便有拜相之望,可正在这时,文进公忽然称病致仕。
他致仕不久,党温与李怀便起了争斗,闹得很是严重,简直不死不休,到后来,党温甚至买通宦官,意欲谋杀李怀之女李淑妃,事漏,肃宗勃然大怒,将党温处死不提,连带着其下属、门生,有十余获斩,被牵连罢官充军者,有数十人之多。
文进公因为致仕,躲过一劫,未被牵连,不过太原甄亦有几个官员因而罢职,只当时官位都不显重,并没有被流放充军。
因得凌虚天师提醒及时,太原甄方能全身而退,自那之后,此族便更加尊敬天师。
“族曾祖自那事件之后,无意再涉仕途,以教导族中子弟经史学业为重,年满七十,就连这些事务也撒手不管,而用心于参悟道法,故经天师允可,亦幽居邙山,不问世事,不过求得天师再次恩庇甄家,择一子弟授习道家心法,守律不才,有幸被曾祖择中。”
十一娘颔首:“原来文进公这些年来,竟然一直隐于邙山,不瞒甄郎,我曾拜读过文进公著述,心甚敬仰,曾与贺十四兄言及,竟皆以为文进公已然故世。”
甄七郎自然不会怪罪:“莫说王妃,守律一辈子弟,除我以外,也都以为族曾祖已然仙逝,哪里想到曾祖虽然年过九十,却鬓无白霜,容光焕发,观之不过壮年。”
“许多年未见凌虚、琅济二位师公,未知两位可还一如当年精神抖擞。”十一娘因料甄七郎并不知她是没有见过琅济师公的,也不怕询问。
“王妃竟然不知?”甄七郎很是诧异。
“不知何事?”十一娘莫名其妙。
“琅济真人已经羽化。”
“何时之事?”十一娘大惊失色。
“应有十载了。”修道者一般看淡生死,甄守律虽然不算严格修行之人,可自幼经过耳濡目染,却也不为琅济仙逝而悲痛。
但十一娘却就不同了。
别看她那一世,常与琅济师公斗气争辩,心中对这位长辈却是十分敬爱,虽然知道两位师公已经活了百余岁,迟早有一日会撒手人寰,可冷不丁听到师公早已仙逝的消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心平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