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实在让人忍俊不住,有好几个稍微年轻的女眷,忍不住嘴角抽搐——毛夫人这做贼心虚也太过明显了。
又听王妃一本正经说道:“虽这些人身后确有居心叵测者挑唆生事,然而诸多豪贵子弟,过去也的确顽劣跋扈,既不存在诬告,便不值得追根究底,我今日也并不是要问罪什么人,只是借这机会,提醒大家……眼下潘辽大军逼犯国境,战火已生,而太原府又将试行新政,如潘辽等敌患,必然乐见太原内乱,两国交战,免不得互遣间佃,这多事件背后,已见端倪,故,诸位还当警醒,约束子弟莫行不法,以防被人利用。”
毛维下了这么多力气,造成晋王系惩治不法,达到离间豪贵对晋王系心生怨谤,却被十一娘一句话便归于居心叵测的“间佃”。
可在场这么多人,眼见着那些受人收买挑生是非的市井之徒,又哪里不明白幕后者究竟是谁?
毛维若再用这一手段,非但不能让豪贵怨怼晋王系,甚至可能惹火烧身。
甄守律被追杀,的确激怒了十一娘,她固然没打算这时将毛维斩尽杀绝,却也必须杜绝再有豪贵子弟被牵连党争,无辜遇害。
这一手,也算是釜底抽薪了。
可笑的是毛夫人,见王妃到底不敢把矛头指向自家,居然洋洋得意:“说着甄七郎那桩案子,王妃却又转移话题,间佃当然要防,可无辜百姓遭遇冤屈,也不能就此抹消罢?”
“我何尝转移话题了?”十一娘挑眉:“唐迁背后必然也有居心叵测者唆使,而此一案,又有不同,因为唐迁确为污告,我与殿下皆怀疑……应是幕后者眼看连续挑生是非并未引起太原内乱,倒也觉察斗殴等事件影响不大,才起意让唐迁诬告,毛夫人切莫相信流言蜚语,要是连你也被潘辽佃作利用……”
那就真是笑话了!
“说了这许多,王妃不过还是为甄七郎开脱而已,甄七郎若为无辜,为何畏罪潜逃,规避刑责?”
“毛夫人对这案件如此关注,确实也让人大惑不解。”突然插嘴的人,却是蔡氏,这时她完全明白过来,儿子之所以招致杖责,就是因为毛维在后推波助澜,怎不气愤?虽说不至于便择定立场,可眼下讨论只是甄七郎一案,她的夫家原本也是太原甄姻亲,助拳也是理所当然。
毛夫人就算愚钝,这时也意识到女眷们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不善与揣度,心往下一沉,气焰又下去几分:“我之所以关注此案,其实是同情唐家娘子,听闻她为此事忧虑,已然病势沉重,不久人世,都是身为人母,此类心情我自然能够体谅,甄七郎既然已经潜逃,这案子眼看无法再审,王妃理当允准唐氏返家,尽子女孝道。”
“唐姬为甄七郎妾室,又戳穿唐迁诬告之罪,我若让她返家,岂非将唐姬送入鬼门关?毛夫人不用再说了。”十一娘有意激怒对手。
却没想到,陈氏终于忍不住火冒三丈!
{}无弹窗十一娘这时总算理解贺湛与陆离回回与她对弈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心情了。
队友窝囊固然让人恼火,这对手太弱确也太过无趣,这才哪到哪儿,毛夫人竟然就恼羞成怒了。
“都说了是比方,再说我又不当真是愚昧糊涂是非不明之人,毛夫人又何必动怒?”十一娘被这一喝,也冷了神色:“看来毛夫人对此案还真是关切十分,我也不怕回应质疑,只是有些关键证辞,庭审之前,还是不宜公告,丁梧亮杀人灭口事件过去不足一月,若再引发狂徒暴行,太原府就不得安宁了。”
似乎终于没了愉悦的心情,十一娘微微蹙起眉头:“毛夫人,你为何认为甄七郎确犯罪行?”
王妃已经开启盘问的模式,奈何毛夫人并无知觉,竟然老老实实回答:“唐迁不过一介平民,怎敢诬告甄七郎?”
“我亦怀疑唐迁背后是有人指使。”十一娘说道:“幕后之人或许并非针对甄七郎,而是晋王府,用意为违抗新政。”
“王妃这样说有何证据?”毛夫人冷笑道。
“其实今日邀请诸位饮谈,的确另有用意。”十一娘轻轻一挑眉头:“碧奴,将那些人带上来吧。”
不要说毛夫人惊疑不定,在座女眷尽都面面相觑。
倘若只是涉及甄守律一案,她们坐壁上观即可,却没想到今日王妃竟然会提及新政,这就不得不让众人格外警慎了。
毕竟只凭这一、二事故,还不能确定晋王系与毛维系胜负如何,她们赴宴前,全都得了家主叮嘱,必须规避风险,切莫一时大意,显现出偏向任何一方。
王妃这样表明居心,要是逼令她们站定立场,可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唯有王夫人与徐夫人神色不改,俨然,太原孟与太原甄,这回是当真旗帜鲜明了。
陈氏心中暗暗叫苦,今日晋王妃虽然没有广邀宾客,在场不过是一小部分世族女眷,可要是被王妃说服,这些家族只不过经一场宴席便站定立场,传扬开来,亦会震动那些观望之族,毕竟对于多数人而言,都不能免却随众的心态,更不要说太原四姓之中,孟、甄二姓显然已经有所取舍。
局势对毛府尹而言,似乎大大不妙。
她不由得也心生埋怨,毛府尹到底不是大姓子弟,从前竟不懂得娶妻娶贤的道理,毛夫人实在不堪,哪里比得过晋王妃那张伶牙利齿?偏偏还要当众争辩,这可真是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