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愣在当场,好半天才咬了咬牙。
她原是王进谷任节度使时,旗下一统将之女,当年也是生得窈窕美貌,被王知节一眼看中,娶为正妻,可惜没能生育,二十载转眼过去,也早便人老花黄,受尽冷落不说,甚至还要在那些得宠的姬妾面前讨好,妒嫉心逐渐膨胀,侍妾之流一旦失了王知节宠爱,就会死在她这主母手中,可这样的杀戮,却并不能让沈氏平衡。
生了好番闷气,倒是一婢女劝道:“娘子也该梳妆打扮了,今日晚宴,娘子可得陪同王妃。”
沈氏重重一击妆台:“寻常正眼都不瞧我,阿家甚至还多加刁难,如今用得着我,就想让我去为那摆设?有本事,让雪姬出席晚宴,且看晋王妃看不看得上眼!”
婢女说道:“奴打听得,雪姬今日确要出席晚宴,不过……是为侍奉晋王,娘子何必恼怒呢?”
“郎君竟舍得雪姬?”沈氏大诧。
“应是都督嘱令,郎君不敢不从。”
“虽说没了眼中钉,却白让那贱人拣了个便宜,晋王姬妾,可远非一个郎将宠妾比得。”沈氏却并不开怀,可她细细一想,怒色又一扫而空,连连冷笑。
晋王妃有太后撑腰,收拾一个姬妾还不便是易如反掌,那雪姬虽年轻貌美,要论姿容,莫说比王妃,甚至连那随行之扈氏也不如,只要找着机会,在晋王妃面前揭穿那雪姬贪狂,晋王妃必然不会容忍,就算贱人高攀上了晋王府,也落不着什么好下场!
贺烨却没想到王家父子为他准备这一“厚礼”,经过沐浴更衣后,这时正冲王妃咬牙:“那王知礼,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王妃那样厌恶他,莫若我找个由头……”
“恶心是真恶心,不过眼下这情势,留着这么个恶心人,倒比除去更强,王知礼自恃王夫人‘嫡子’,又因王夫人虽然不年轻了,可温柔解意,甚得王进谷宠爱,王知礼倒比王知节更有竞争力,若是除了他,只怕王知节与王横始便闹不起来了。”十一娘安抚暴躁的某人:“今日我冷眼旁观,倒也看出一些端睨,王知节虽是嫡子,然而却并不受王进谷待见,却早闻王横始骁勇,甚得军心,这一家权势之争,应当便是王横始与王知礼之间,是以,王知礼还有利用之处,殿下不需急躁。”
{}无弹窗大都督府的一间厅堂,王进谷父子也正在谈论晋王妃。
“据郑参军说,晋王一无是处,倒是这晋王妃颇得韦太后信重,甚至交付治政之权,可今日一瞧,那样娇娇柔柔一个小美人,能有那大本事?”这话竟然是出自云州都督王进谷之口,他这时斜倚着一张凭几,伸长了腿,轻轻咪着眼角,似乎还在回味着晋王妃的美色。
“阿父,无论王妃才干如何,她可都是晋王妻室,晋王烨暴戾绝非谣传,再者王妃得太后信重也是实情,可不容五弟冒犯,要是惹急了晋王,对重建云州之事不利不提,只怕咱们王家,就要与晋王府结仇,更加不利日后稳据云州。”王知节虽然也是好色之人,今日惊见晋王妃仙人之姿,狠狠看了两眼,然而却还存着几分理智,知道这位身份高贵,不容轻狂,这时借机指责弟弟王知礼。
然而王知礼却浑不介意:“既然重建云州一事要仰仗王妃,奉承讨好着些,岂非才是理所当然?”
王进谷瞥了一眼次子:“知礼又没做什么,不过与王妃多说两句话而已,值得大惊小怪?再说我看那晋王,也不是个计较人,都说薛少尹与王妃早有来往,甚至住进了晋王府,晋王不是也浑不介意?晋王也是贪好美色之人,府中那多姬妾,应当并不怎么重视晋王妃,长安贵族,这种事多了,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们也不愿长受冷落,只要不闹得人尽皆知,算不得什么。”
王知礼见兄长吃瘪,更加得意洋洋:“晋王妃有太后撑腰,晋王只怕都要顾忌几分,只要能得王妃青睐,还怕晋王如何?”便出主意:“不过阿父,咱们也不能慢怠了晋王,趁着他这回来,莫如多送几个美人,如此殿下与王妃两相满意,谁也不会开罪。”
王进谷蹙着眉头:“咱们镇守边关,得一美人都不容易,纵然有那许多胡姬充作家妓,可晋王原是来自长安,怕是看不上那些胡姬。”
王知礼笑道:“二哥收纳那从幽燕逃难过来那雪姬岂不合适,她也是大族蓄养家妓,颇善风情。”
居然公然挖起了自己的墙角,把王知节眼睛都气得通红,却见父亲已然颔首赞成,心里好不苦闷。
云州城莫说美人,便连女人都少见,王知节令心腹部将,好容易才寻得一个雪姬,花容月貌的解语花,远非侍婢一流能比,在手里还没捂热,竟然便被弟弟算计了去!
正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衣装不整的少年郎神情萎靡地蹭入了这间厅堂,却是父亲早亡,却为王进谷嫡系长孙的王横始。
当祖父的重重一声冷哼:“我昨日便交待你,让今日随我一同迎接晋王夫妇,你可倒好,饮得个酩酊大醉,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梳洗,竟然披头散发便出来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