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家这才发现,另外一个“主角”,也是今日至关重要的人,十九叔母严氏竟然一直缺席……
讨伐失去了对象,岂不成了独角戏?
陈氏这才问曲氏:“十九娣妇呢?此事是非错对,总要她在场才好理断。”
其实陈氏是有意拖延,打算先挑生众口一致,才让严氏亲临现场接受这番炮火攻击,当惊慌失措下,才能迅速促成事成定局,只要严氏妥协,甄夫人还能越俎代庖不成?
但惊慌失措的人反而是曲氏,只是婆母当众询问,她也不敢咬耳朵说私话,只好如实交待:“十九叔母今日受邀,带着十三妹,眼下正在宗宅……媳早前过去,刚好听闻……十九叔母与晋王妃相谈甚欢,说道是,说道是……请托晋王妃,欲让薛少尹指教点拨十六弟经史诗赋。”
曲氏称这十六弟,正是柳青芦。
此事当然大大出乎陈氏意料,她根本没想到甄夫人竟然也会利用这个机会!
严氏请托王妃让柳青芦师从薛绚之,岂不是对外宣告,十九房已经择定青芦承祧?!
大伯原就不反对这事,如果被甄夫人占得先机,陈氏无论如何鼓动,也不可能再有反盘的机会了!
这事看来不关大局,但对陈氏而言,却决对不能听之任之,因为倘若让甄夫人趁愿,那么将来过问族务,自己便再也不能阻止。
陈氏心急不已,但尚知不能见于形表,故而只狠狠扫了一眼十八叔母。
十八叔母这时也回过神来,如若今日不能促成青杨过继,那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十九房家产落于旁人手中!
事态紧急,她也顾不得许多,先是嚎了一句:“严氏欺人太甚!”起身蹽足,便要去兴师问罪。
陈氏装模作样喊了几声,当然无法阻止十八叔母绝尘而去,故而也心急不已:“咱们还是跟过去劝劝吧,总不能当着王妃面前,闹生这等家丑。”
{}无弹窗不同柳仁与甄夫人,青流与韩氏这对小夫妻,论来正当如胶似膝的时候,可这一段时间,实际已往“相敬如冰”的方向飞奔而去,柳青流几乎不曾涉足韩氏寝卧,韩氏也没有因此黯然神伤,而是抱着爱来不来不来最好的无谓态度,只顾自己清净自在,不理青流去哪里花天酒地。
这日大早,韩氏盛装打扮,正揽镜自照时,柳青流却一步迈入屋内,惊得在韩氏身后抱着铜镜的婢女险些砸伤脚背,闹出好大一番动静来。
“今日你可得小心分寸,莫要与晋王妃太过亲密。”见韩氏不搭理他,柳青流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其实也甚喜爱这位直率活泼的妻子,但实在不能容忍韩氏不敬叔母。
母亲身体孱弱,幼年时他又不得父亲喜爱,要不是三叔母常常求情,不知道要多挨几顿“黄金棍”,便是少年时出外游学,也多得三叔母支持,若非三叔母,说不定他半分不得自由,早便被父亲押着下了考场,成为他一贯不屑的蝇营狗苟。
韩氏若再贤良些就好了,为什么就不能多多学学三叔母呢?安于后宅有什么不好,女人嘛,就该有个女人样,着男装出游本就不合礼矩,三叔母教导两句,她居然还敢诽怨?
只是那日自己将休妻的话说出口,也实在太过了些,韩氏要是服软认错,他也不会再冷落她。
可韩氏却一点没有知错后改的表现,更甚对他冷若冰霜,倒像是得理不饶人。
心情颇为复杂的柳青流,也只能硬梆梆冷嗖嗖地甩下“小心分寸”那句叮嘱。
“分寸?”韩氏眉梢挑高,也是强忍住心头怒火,竭尽全力维持着语气的温和:“恕妾身愚钝,不知十郎口中分寸究竟是指什么,阿家早有交待,今日王妃前来拜望,阿嫂与我都要热情款待,难道十郎是让妾身忤逆阿家?妾身惶恐,深知十郎至孝,格外忧惧错犯不孝,罪当出妇,故而还望十郎明示,究竟妾身如何行为,才算不失分寸。”
话虽如此,韩氏却没有继续聆听“夫纲”的意思,竟然扬长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柳青流僵硬当场。
“娘子这样顶撞郎君,也太过……”韩氏的贴身婢女忧心忡忡。
“我从前可没顶撞过他,结果如何,不一样被要胁休弃?长得一表人才,谁能想到腹中糟糠?就没见过像他那样愚蠢之人,孝顺,他怎么不孝顺孝顺生母?”韩氏嗤之以鼻:“若不是阿家,我早便自请下堂,宁愿去作女冠,也不吃这等莫名其妙窝囊气。”
贴身婢女听见这番恐怖话,吓得一个踉跄,却又见她家女主人,仰起笑脸冲着早上阴云密布的天空:“天气是一日好过一日了。”
时间推后一个时辰,陈氏也说了同样一句话。
只是此刻,密布的阴云的确已经散薄开来,天穹之上洒落的阳光虽然苍白,却也聊胜于无,没有得到甄夫人邀请的陈郡君,心情丝毫未受影响,甚至颇为轻快,原来这位打听了打听,族中稍有地位的主妇,今日都没得到宗妇的邀请接待王妃,陈氏故而以为她的计谋已然见效,是大伯柳仁“悬崖勒马”,交待甄夫人切莫大张旗鼓,那么晋王妃今日必定会铩羽而归,情势对陈氏相当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