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人便真如计划一般返回晋阳城,十一娘这才与贺烨说起重建云州的计划。
“只要王进谷这云州都督被撤,太后应当不至于会反对重建,可这也给了太后在云州都督一职上安插亲信之机会,我就担心又会是姚潜一类废物,反而会成为武威侯部累赘。”贺烨虽然不反对重建云州,甚至也相信十一娘能够说服太后允准,但却也有保留意见。
潘、辽联军要想攻入晋朔,要么占领苇泽关,经广阳直入晋阳,要么便是拿下云州,经朔州、代州这条线路,故而云州与苇泽关都不容有失,贺烨是担心没了王进谷,反倒给予姚潜起复之机,就算不是姚潜,倘若守将无能,也可能造成整体战局失利。
“姚潜丢了燕赵,太后不至于还信任他能够坚守云州,十有八九会另择亲信,至于人选,有贺十四郎在朝中牵涉,虽然不能举荐咱们之人,我尚有把握避开那些一无是处之废物。”十一娘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其实无论是她,还是贺烨,除了武威侯之外,目前都没有再笼络其余武将,要让自己人接掌云州显然不那么现实,可放眼太后党徒,虽然再没有人比得过武威侯更加骁勇,倒也并非全部都似姚潜那等废物。
那么贺湛从太后党中择一小有能力者举荐,就并不是什么难事。
“云州若然增兵,又当王进谷失势,未必不是晋王府笼络军心之绝佳机会,就算云州都督一职暂时落于太后党手里,将来咱们举事之时,只需除去这位,就有极大可能策动云州军民追随殿下。”十一娘又道。
她这个晋王妃目前仍是太后党,再者为了与潘辽联军对抗,推行善政致使军民敬服合情合理,不至于会引起太后忌惮,十一娘也根本不惧与前后两任云州都督斗智斗勇,只要她在太原与云州建立威望,就算将来不能拉拢统军都督,也可以把这个“摆设”斩除,帮助贺烨掌握晋朔这两部军权。
“王妃是否考虑过收服王进谷?”贺烨仍然有些迟疑。
“王进谷曾经节制一方,早便脱离朝廷管束,太后诏他回京他都敢屡屡拒绝,又怎会轻易投诚晋王府?此人显然是有拥兵自重之心,说不定意欲效仿潘博,不得不说,太后对增兵云州一事之所以瞻前顾后,也是洞穿王进谷野心勃勃,收服王进谷风险太大,反而是剪除他,恰好顺应太后心愿。”
王进谷手下兵力不及十万,这时驻守云州虽然不易动摇,甚至会引起朝廷忌惮,然而一旦增兵,云州守军数倍增长,那些新增军士当然不至于对王进谷舍生忘死,绝不可能听从王进谷振臂一呼,便行逆谋之恶,十一娘的计划是利用增兵与重建云州,先一步分化王进谷的军权,再谋剪除,表面上看似相助太后掌握云州边军,实际上她这个晋王妃才是真正收获军民信服的人。
“只要能够担保云州万无一失,王妃之计可行。”贺烨终于被王妃说服。
更加巧合的是,两人才刚达成一致见解,便有云州来客拜访晋王府。
{}无弹窗柳彦因为醉得早,倒得了半昼好睡,被十一娘唤醒时已然精神焕发,听说晋王受了伤,狠吃了一惊,不由抱怨道:“都是我疏忽大意,竟然没有察觉。”
昨晚突袭,贺烨这位领将过于兴奋,一马当先杀入敌营,连柳彦这个副将都被远远甩在后头,等他赶上时贺烨已经斩杀了十余敌军,当然两军交锋时,柳彦也不可能寸步不离贺烨左右,刀剑无眼,受伤其实也难以避免,只晋王安危关系甚大,三郎惭愧保护不力也是情理当中。
“连殿下自己都是现在才察觉。”十一娘摇头:“这也未免兴奋过头了。”
“也难怪殿下,便是我初上战场时,也是兴奋得好几晚没有阖眼。”柳彦抄起一个药箱:“先莫惊动军医,我先去看看,若是皮肉之伤,便不用劳师动众。”
这下换十一娘惊奇了:“三郎竟然识得医术?”
“身在军中,自然习得处理刀剑伤口,十一妹有所不知,军医历来短缺,其实许多阵亡兵士,都是因为失治而亡。”
战争的残酷性十一娘当然没有切身体会,却暗暗把军医短缺的事记在心头。
当与三郎到了营房,却见贺烨虽然已经十分乖顺的带上了覆面,同时也将里外三层上衣扒了下来,明晃晃的打着赤膊,却是端坐着,格外正经地准备接受军医诊治,眼瞅着只有柳彦与十一娘入内,他也镇定自若,不过一把又将面具揭开,“咣当”一声往几上扣下,大冷天露着半截身子连冷颤都不打一个。
“我还在想,皮肉之伤而已,不需要烦劳军医,王妃是大惊小怪,三郎必定吊以轻心。”
晋王殿下是习惯性的乱用成语,柳彦却哭笑不得:“大王这话听来倒像是怪罪属下了。”
某人嘿嘿笑了两声:“三郎不要多想,我是在夸赞你呢。”
扈氏已经打了一盆温水,见王妃去而复返,连铜盆都只是放在了门口,一声不出就“隐形”了。
王妃倒也关切晋王的伤势,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大大方方的凑近一看,晋王的伤口是在后背,靠近左肩的地方,果然还在往外渗血,已经染红了一片,她实在难以察实伤口严重程度,但看那片血肉模糊,甚觉触目惊心。
然而柳彦却松了口气:“果然只是皮肉伤,不过砍伤殿下之人,力道不容小觑,这伤处应有革甲庇护,不想还是没有能够阻挡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