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牢记柳青云的叮嘱,关于新制的好歹,作为后宅妇人可万万不能多嘴,甄氏的任务不过是挑生陈氏对晋王妃以及婷而心怀不满,接下来能否说服陈氏,那便要看柳青云了,这一件事不能急于求成,还需徐徐图之。
甄氏圆满达成第一步,又再寒喧了一阵,便告辞离去,陈氏这才对儿媳说:“我上回责训韩氏,到底还是让阿嫂心生不满,她已经许多年都不过问琐务,这次却操心起晋王府备礼之事,也是我当时气急,不曾顾及阿嫂心情,的确是越俎代庖了。”
儿媳便道:“世父既然将族中内务托付阿家,阿家训诫族人也是责无旁贷,只是没想到十弟竟然会这样气恼,说出休妻之言。”
“韩氏身着男装出外游玩,虽然于今世道,不至于引起流言蜚语,然而我太原柳氏为晋阳世望,怎能不顾体统礼规?阿嫂一贯心软,又历来疼爱韩氏,怨怪我小题大作闹得十郎夫妻失和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为了这事,反而累损自己身体,怎不让我更加愧疚。”说完轻声一叹:“你还是叮嘱一声青松,让他劝劝青流,不要再怨怪韩氏,惹得阿嫂忧虑,论来是青流不孝了。”
又说柳青流,因为生母病弱,从未管教他的学业,反倒是自幼便受叔母陈氏教管,故而对陈氏极其敬重,上回因为妻子韩氏私下埋怨陈氏小题大作,一时气恼,怪责韩氏不孝,竟然以休妻作为警告,直到这时,仍然未与韩氏和好,夫妻两人尚在冷战当中,经堂兄柳青松劝告,得知母亲因为这事与叔母产生了嫌隙,越发羞愧,回家后直接跪在了甄夫人面前,劝说母亲不要埋怨叔母。
“叔母责备韩氏是出于维护家族门风之心,并不曾教唆儿子与韩氏离心,不过儿子听闻韩氏非但不思悔改,还在背后埋怨叔母,这才动怒,都是儿子之错,理当受阿母责罚,只阿母万万不能因一时之气,不顾身体康泰,操劳杂事琐务。”
甄夫人气结,却不愿冲儿子发火,私下里冲身边心腹仆妪抱怨:“娣妇这些年来管理族务,原也是为我分忧解难,我何曾与她生过嫌隙?不过这回,阿韩不过是与娘家姐妹们男装出游,这又是什么了不得之大错?她当着众人面前,怒斥阿韩不守妇道,难道不是责我管教无方?为这件事,闹得青流与阿韩夫妻失和,阿韩伤心欲绝,多亏得我与她母亲多年交好,韩家才没怪罪柳家苛薄儿媳,娣妇娘家对女儿管教苛刻,可她却已成为柳氏妇,怎能以陈家之矩约束我柳氏族人?娣妇以陈氏女儿自诩,殊不知陈氏女儿虽然名声甚佳,大族争相求娶,可陈家男子却难娶到门当户对之妇,还不是真正疼爱女儿之家族,都不愿女儿嫁去陈家受到如此严厉之拘束。”
这样的现象其实不难理解,世上绝大多数母亲都乐意儿子娶个恪守礼规的贤妇,却不乐意掌上明珠嫁人后受到苛责,所以陈氏女好嫁,陈氏子弟却反而难以娶到世望贵女。
甄夫人连连抚着胸口:“娣妇怎么拘管她家儿媳与我无干,将手伸进长房,我便不答应,我不是要与她争夺族权,但必须让她明白我才是柳氏宗妇,长房内务,不是她可以越俎代庖,青流那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娣妇这样一挑唆,青流竟还埋怨我多事,不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坐视娣妇为所欲为,就算得耗废心力,我回我也要让她明白,我谦让着她并不代表我懦弱可欺,我一日未曾入土,就不容她张狂无忌!”
{}无弹窗越是临近新岁,对于陈氏而言便越是忙碌,这日腊月二十七,陈氏起了个大早,为备岁末大祭,安排了采买等事宜,近午时方才得了口喘气的闲睱,正由得婢女为她捶打膝盖放松放松,便有儿媳入内禀报,说是八郎媳妇特意过来问安。
陈氏虽然是事实上的宗妇,柳青云也不得族中看重,然而既然甄氏特意前来问安,陈氏这个长辈也不会待以冷淡,笑着说道:“难得她有心,快些请进来吧。”
甄氏满脸笑容入内,见礼时谦恭十足,陈氏打量了一眼这位侄儿媳妇,见她穿着虽然喜庆,却也不是花枝招展,心里便有几分满意,再被甄氏奉承了一番,陈氏更觉喜欢。
“你可先去看望了你姑母?她那身子久不见好,我也牵挂得很,只这一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有去看望她。”
甄氏笑道:“妾身正是从姑母那头过来,叔母不需担忧,姑母身体并无大礙,只不过前几日因为给晋王府备礼,耗废了一些心力,这才又静养了几日。”
据柳青云打听,为晋王府备礼一事并非陈氏负责,却是甄夫人行为,陈氏应当还瞒在鼓里。
“这事我怎么未听大伯交待?”陈氏便看向自家儿媳。
“许是阿家要操忙族中事务,世父不愿再烦难阿家。”
陈氏微微蹙眉:“可阿嫂身子本就嬴弱,不该再让她消耗心神。论来晋王妃也是柳氏女儿,不单只是备礼,还需得前往拜会才是。”
甄氏顺理成章便说道:“王妃可没有这多空闲。”
陈氏的眉头便蹙得更紧了:“这又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