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要做的事,是立即下令回京,然后彻察此案。
不过正如离京时必不可少要经劳师动众,回京时当然也不能说走就走,尤其是九成宫中动乱才生,安全问题必须更加小心,太后将行程安排与沿途守卫事宜放心交给了窦辅安,她却也不急着审问一应案犯,当问得具有重大嫌疑的世子淘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时,还特意交待医官好生诊治,务必不能让贺淘有任何闪失,而对一旁义川王的欲言又止视而不见,极为温和的安抚:“你受惊了,许多事我心知肚明,你也不需多言,世子伤势严重,一切等回京后再作理论。”
只独独诏见了贺烨,询问禁苑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奉阿母嘱令,我立即赶往禁苑,奈何却不知圣驾何在,正在询问守卫,便闻千牛卫鸣镝示警,立即赶往,禁苑中不知为何混入了三十余名黑衣刺客,而圣上身边却只有十个卫士,我赶到时,义川王正率卫士与刺客对抗,我想起阿母之嘱令,当即杀了进去保护圣上,贺淘原本在圣上左近,见我赶到,还想将我支离,让我助义川王杀敌,我没搭理他,坚决不离圣驾一步,贺淘便上前,我还以为他要助义川王抗敌呢,哪知他竟然在背后对义川下手,义川王被他伤及左臂,眼看就要命丧当场,圣上令我出手相救,我也不敢违抗圣旨,这才将贺淘重伤,又有千牛卫及时赶到,把刺客一网打尽,我就护着圣上到了凤台门。”
太后早已洞悉贺淇的阴谋,又怎会让他得逞?其实天子四周,一直有暗卫盯防,要是贺淘欲对天子不利,必然被射杀当场,太后让贺烨赶去救援,其实主要是为了试探。
贺烨只要存有一丝野心,必然会放纵贺淘加害天子,甚至可能偷袭义川与天子,谎称两人死于刺客之手,倘若如此,太后便会顺势铲除贺烨。
当然,贺烨即便有这阴谋,也不可能得手,太后安排的暗卫不会让他加害天子。
其实询问贺烨之前,太后已经从暗卫口中听闻了事发经过,与贺烨所述并无出入,贺烨这回,算是安全通过了太后的试探。
一个人如若蓦然遇见近在眼前的契机,最容易暴露心中贪欲,因为他没有时间去深思熟虑,而只会看见眼前巨大的诱惑。
太后多疑,试探几乎成为她的习惯,所以贺烨这回就算合格通过,也决不会是太后最后一次考验。
“关于贺淘罪行,你不可对外声张,一切我自有决断,烨儿当谨记于心。”太后如此交待道。
“让我守口如瓶简单,不过阿母……”贺烨嬉笑道:“眼看儿子便要举行冠礼,将来王妃……”
太后冷沉了面色,不待贺烨把话说完,就果断阻止:“这事我自有主张。”
{}无弹窗见周昌被贺湛一激便忍不住露出了獠牙,贺淇也是又急又怒,他知道这时再也不能放纵事态恶化,既然已有校尉察觉疑点而倒戈相向,拖延下去必然会导致军心浮动,那么今日的筹划便会功亏一篑,等着他的必定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于是贺淇立即给予了隐藏在亲卫之中,那个杀手一个肯定的眼神。
要说这位,其实也并非普通宫卫,已经混到了校尉的官阶,又甚得窦辅安信任,贺淇料定窦辅安既然抽调部份亲卫赶往禁苑营救天子,必然会将此人留在凤台门守防,而这人甚是贪财,竟然将收受潘部佃作贿赂的要命把柄落在他手中,贺淇以此作为要胁,方才逼得此人助他行事。
只要他这时用私藏暗器,将韦海池害杀当场……
那么他的计划,还没有脱离掌控。
岂知无论贺淇怎么挤眉弄眼,那校尉却无动于衷,甚至冲他露出一个谜之微笑来。
中计了!瞬息之间,贺淇有若醍醐灌顶,于是他也再顾不上装模作样,一双狰狞凶狠杀气腾腾的眼睛,直直瞪向韦太后。
那妇人柳眉轻扬,这时依然莞尔柔和。
“诸位有目共睹,今日之事还有什么不清楚呢?分明是汝阳王贺淇勾结周昌谋逆,本后相信!”说到这里,太后语气蓦地一高,丰满的下颔微微抬起,她并不畏惧贺淇身后上千铁甲,大义凛然地上前两步:“今日凤台门前,多数神武军卫士并非逆谋同犯,只不过是听从周昌狡言,受其蒙蔽而已,放下手中兵器,退离凤台门,本后既往不咎,宽恕尔等无罪,若是执迷不悟,格杀不论!”
“韦氏,原来你才是逆谋主犯,你嫁祸义川害杀天子,又要将我等贺姓宗室诛杀当场,是为效仿汉后吕雉把控朝政!”到了此时,贺淇自知已经无路可退,他没有时间再去考虑将来如何让天下臣服,他必须把韦海池诛杀当场,至少掌控九成宫,还有一线成功的机会。
而周昌再无犹豫,利剑高扬,将那倒戈的校尉斩杀现场,他染着鲜血的一张面容遍布森寒,高举长剑:“神武军卫士听令,韦氏篡位,论罪当诛,诸位当从本将与汝阳王号令,为君国立功,方为大周忠勇。”
被其收买那几个旅帅与校尉,立即附和。
众军士面面相觑,有的仍在迟疑,有的脸上却有了破釜沉舟的神色。
可原本已经设诚周昌的一个校尉,这时却忽然也振臂高呼道:“诸位,正如太后之言,今日之事分明是汝阳王勾结周昌谋逆,我等都是受周昌蒙蔽,悬崖勒马,方才不会遗祸家族。”说完率先将手中长剑弃掷地上,退后膝跪。
而正在这时,贺淇又听见了窦辅安高声在后叫嚣:“禀太后,圣上在禁苑受袭,多得义川王拼死护驾,又有晋王救援及时,刺客尽数落网,圣上龙体无伤,臣奉太后之令,已调三千羽林军前来护驾,听候太后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