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曾强调太夫人对十一娘有多刻薄,而是侧重于身为庶女的艰辛,这要是十一娘并不深知太后为人,恐怕也会被打动,以为太后因为同病相怜,将来势必会更加恩庇自己,那么当然要感遇忘身,今后唯太后之令是从。
因为她的家族不会在意区区庶女,更不说作为主母的太夫人还对她心生嫌恶,唯有太后才能助她摆脱屈辱之厄,保她美满幸福。
好不容易待太后尽情发挥完毕,十一娘终于憋出眼角泛红:“太后当真不易,儿能得太后恩庇,确是三生有幸。”
太后心中格外满意,总算“结案陈词”:“于男子而言,情爱二字多为一时新鲜,女子若沉迷其中,有朝一日色衰爱弛,人心渐变,不过悲苦下场,若有家族依靠,也只能丰衣足食表面光鲜,因此我如你这般大时,也就想开了,只有自强,方得安宁……是啊,不过安宁二字,对于庶女而言,都是如此难能可贵……伊伊,你之才智,不弱须眉,你要知道,我对你寄望甚重,因此你并不因为情爱沉迷,总算是不曾辜负我这番怜惜。”
其实说来可笑,韦太后固然不喜韦缃、秦霁这等野心勃勃又自不量力者,却也甚是烦恼十一娘过于缺乏进取心,她自以为明白十一娘的心思,毕竟与萧九郎青梅竹马,萧九郎无论出身还是才貌,也的确为贵女良配,倘若萧、柳两家家主乐意成全,太后又要维持慈爱假面,当然不会阻挠十一娘美满姻缘,那么就必需再耗心神,暗中拆散了。
只不过这个机率甚微,太后断定萧、柳两家更加偏心九娘。
没想到的是九娘竟然不喜萧九郎,恰好又有南阳王府示意联姻,韦滨往立即转变心意。
只不过韦滨往对十一娘嫌恶已深,纵然九娘心有别属却也不愿成全。
太后冷笑,这刚好给了她一个机会,点醒十一娘若无志向,将来势必难得安宁。
这一枚棋子,可算是能够随心摆控了!
{}无弹窗“姨祖母,自从十一姐此番回宫,好些日子都忧心忡忡,也不知是遇着什么烦难,莹儿甚想开解,但十一姐却不肯倾告心事。”
已是六月入伏,即便到了西山残照时分,风过人面,肌肤仍感微炎,太后于是移居含凉殿,这一处依水而建,又设扇轮,水激扇车,便至四隅流帘飞洒,人在殿中,能感座内含冻。
太后便让同安晚间也移来此处,众侍读中却只有十一娘与谢莹两个有幸移居,既是傍晚时分,晚膳后难得闲睱,十一娘每每都会相陪同安谈笑,谢莹却懒得屡行侍读之职,寸步不离太后左近。
这时她一边替太后斟上一盏乌梅饮,一边为十一娘多日郁郁的心情担忧,小脸上也是一团愁云。
却被太后一眼洞穿了她真实用意,一根手指便戳向额头:“你这机灵鬼,敢说不知伊伊因何烦难?当日窦辅安禀知萧氏主妇欲为家中九郎求娶柳九娘时,你可就在我跟前,当时就是欲言又止坐立难安焦急样,若非为你十一姐担心,难不成是自个儿看中了萧九郎不成?”
“姨祖母又在笑话莹儿。”
太后见谢莹羞嗔娇憨的模样,倒还养眼,也不抵触她蹭在怀中撒娇,口吻也是佯作严肃:“说吧,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适可而止的道理谢莹还是懂得的,故而这时并没有再装糊涂:“莹儿实为十一姐不平,若说九表姐原与萧九郎情投意合,太夫人成全嫡亲孙女倒也是情理之中,偏又不是这样,萧九郎分明不喜九表姐,九表姐也看不上萧九郎,说不定呀,九表姐一早便属意南阳王府小郎君,否则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局面,太夫人既然已经改变初衷,答应了南阳王府联姻之好,为何不干脆成全了十一姐与萧九郎?他们二人才是才貌相当天作之合呢,可见太夫人的确因贵妃之故,埋怨上了十一姐,十一姐岂不是冤枉?”
关于这些人事,太后倒也无意防瞒谢莹,故而谢莹再度入宫虽然也才半载,有些事情已经被她轻易探知,比如柳贵妃死后,太夫人与十一娘祖孙生隙的事。
见太后并未不愉,谢莹再接再励:“好在还有姨祖母,一贯疼惜十一姐,姨祖母必然不舍十一姐难过。”
这就是要说服太后成全十一娘与萧小九了。
太后当然明白谢莹不是真心为了十一娘将来幸福,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清除敌患,好坐实她晋王妃的地位,哪里会这么容易就中算计?却也没有拆穿谢莹,若有所思说道:“伊伊这些日子的确心怀郁郁,有些心不在焉,这样下去的确不利身心,我看在眼里也是真真心疼……莹儿去吧,唤十一娘近前,说我有话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