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日这场事故,倒真是这不识抬举的女子自作主张了,只是贺烨究竟为何要与秦氏纠葛,还得待事后好好察问。
长长一叹:“秦侯,小儿无状,也是我这母亲有失管教,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
这便是允了武威侯告退之请。
江舅母自然不会继续留在宫宴,她一声不吭跟着众人叩拜告辞,心里头直打鼓:事情闹成这样局面,太后早前所说应当作不得数了罢,这门婚事是否就这样拉倒了?
及到出宫之后,没想到江氏还有脸来为秦霁转圜,拉着嫂嫂的手说不尽的好话:“阿嫂宽谅,这事原也不是我能想到,都怪霁儿一时糊涂。”
江舅母瞪了一眼秦霁,皮笑肉不笑地挣脱了江氏的手:“我历来晓得霁儿眼高过顶,看不上犬子,也是,犬子哪里比得上晋王殿下尊贵?阿妹也不要强迫霁儿了,连太后也称姻缘之事需得讲究两相情愿呢,我们不敢高攀,阿妹还是放过我们吧,犬子日后还得出门见人呢,再当不起人言议论。”
恨恨登车而去。
这一切当然都落在宫门外某个宦官眼里。
虽然有这一场滑稽闹剧,太后的寿宴却并没有因而结束,太后似乎并不将这桩小事如何上心,那也是当然,出丑的是贺烨与秦霁,又不是她。
在听见窦辅安禀报宫门外那一桩事后,也只是稍稍蹙眉。
秦、江联姻之事只好不了了之,想必刑家也不愿意秦霁这样的媳妇进门,不过经这一闹,秦霁彻底断绝了高攀显贵的出路,要么远远嫁去寒门,要么孤独终老,这也怨不着旁人,谁让她不识抬举呢?
谢莹的心情当然也已经云开雾散,这时正与毛小娘子一处悄声议论秦霁——
“我若是她,不如一头撞死了当。”毛小娘子得意非常。
“阿毛,做人要厚道,秦二娘已然咎由自取,咱们也不要赶尽杀绝了。”谢莹这时格外仁慈。
{}无弹窗“卟哧”一声,有人笑了出口。
太后看向兴灾乐祸的谢莹,微微蹙起眉头。
谢莹立即省悟过来自己得意望形,从这之后,恢复了正襟危坐。
心里却忍不住乐开了花:小贱人,我就知道你会自找难堪,被打脸了罢?还是晋王殿下亲自动的手,活该!
另一个心花怒放者这时也忍不住落井下石,且见汝阳王妃手里团扇稍稍挡了口鼻:“妾身早前还觉诧异,不知二娘这身鲛珠罩衣从何而来,转念一想,太后既然对秦二娘这样怜惜,应是太后所赐,却没想到竟然是晋王所赠……也难怪秦二娘看不上我家汾弟了,原来是早对晋王一见倾心……既然如此,侯夫人何不直言,闹出多少误会?不仅妾身被绕在里头,便连太后也有了误解。”
侯夫人今日几经大起大落,这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知道孙女并不情愿与江家联姻,她也不愿委屈孙女,奈何君侯坚持,她也只好苦劝孙女认命,今日孙女当着太后面前自认心有所属,侯夫人着急得很,还以为孙女会说是赵国公,哪知却是晋王……又见太后似乎并无不愉,她还甚觉庆幸,想来晋王也算太后阵营,若是秦氏女为晋王妃,并不算违背太后,岂非两全其美之事?哪里知道,晋王竟然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侯夫人纵然并非显赫出身,这时也羞愧难当,头都抬不起来,更加不能反驳汝阳王妃的奚落。
“秦侯,郡王妃这话却也有几分道理,既然你早知二娘与烨儿两情相投,甚至收了烨儿定信,为何不直言告诉。”太后心中自然不少怨气。
秦霁却又插嘴:“太后请恕,因祖父固执己见,不顾二娘心意,坚持要让二娘嫁去江家,二娘并不敢诉之实情,否则今日也不会有面见太后恳请玉成时机。”
武威侯已然恼羞成怒:“你这逆女,还不住口!”再行大拜之礼:“臣,无言以对,只望太后允臣携同家人辞席,因臣之故搅扰太后寿宴,已为大罪,臣不敢请恕,请太后责罚。”
太后见他没有顺着秦霁的话,逼迫姻缘,心里的怀疑到底还是减轻了几分,但当然不至于相信,宽宏大度地说道:“秦侯若是真被瞒在鼓中,倒也论不上罪责。”
这才换了一副责备的口吻:“烨儿,你既然以鲛珠衣为礼定,怎能食言?你若对二娘无意,便不该许以承诺,如此顽劣,将我大周功臣置于何地?你这样做实在大错,依我看来,秦二娘虽非显望闺秀,却也是侯府嫡女……”
“阿母!”贺烨这才急躁起来:“什么定信?不过一件珠衣罢了,平康坊那么多美人儿,许多手中都有我所馈钗环,难不成都是定信?都要娶回家封为王妃?”
这话也过于荒唐,竟然将堂堂侯府千金比作北里妓子,是可忍孰不可忍,莫说侯府女眷集体面无人色,武威侯更是火冒三丈:“虽是臣教导无方,逆女毫无自知之明,大王此话也实在折辱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