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上报朝廷,有贺湛、陆离等相助,邵广调归京畿任职便是水到渠成。
哪曾想事情竟然横生变故,非但邵广之功被一笔抹消,甚至要被追究处死!
“十一妹,邵博容当初能为百姓申冤甘愿担责先斩豪强,如今又怎会如广州都督所奏假改税令苛虐土族?那广州都督,听说与毛相国颇有联络,这其中必存猫腻,只怕是毛相国又欲冤枉好人,以报旧怨。我昨日一听毛相国禀事,随后便提醒太后事有可疑,稍后返家,也会告之大父,十一娘既然回宫,也当提醒太后切莫听信毛相国一面之辞。”韦缃一副古道热肠的情态。
十一娘深知韦太后,虽然看似对邵广上回惹出的乱子不予追究,不过小惩而已,心底却并不待见这个极易闹生事故的楞头青,而如今有贺淇一党虎视眈眈她手中权柄,对毛维等党羽势必倚重,邵广和毛维之间过节韦海池心知肚明,又哪肯为区区邵广扫了毛维颜面?韦元平若然因此一事与毛维再生争执,邵广人头就当真不保了。
十一娘看向韦缃,无奈暗叹——
真不知这丫头与邵广有何累世冤孽,怎么次次都帮倒忙!
只不过,十一娘还是甚为感激韦缃这回及时告知,否则等到常朝之上,韦太后当众“宣判”,那可真是无力回天了。
“此事确有蹊跷,但只怕并非七姐以为那般,七姐先别急着归家,随我去见太后细诉疑点如何?”
事发紧急,十一娘却在须臾之间便厘清了脉络,并发现了可疑之处,她虽然没有十分把握,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必须说服韦太后暂缓决断彻察此事,才有望救邵广于铡刀之下。
{}无弹窗上巳节次日午后,十一娘再度回宫。
篷莱殿前,迎面便遇怀抱着贺洱的保姆尚宫,那个身高体壮的妇人,从前是在尚寝局当差,对上最会殷勤讨好,然而在低等宫女面前却一贯颐指气使“官威”十足,韦太后却赞她心思细腻忠于职责,自从贺洱登基大宝,便专设了保姆尚宫一职,主要责任是服侍小皇帝日常起居,又兼教导这个特权。
至于贺洱在义川王府的旧仆,莫说保姆,便连侍婢都未曾获允入宫随侍,小韦氏因为挂念儿子,倒是隔三岔五就往宫里走动,韦太后分外不愉,下令紫宸殿宫人,未得她的许可,不得让贺洱与小韦氏接触。
只不过短短一年,姐妹两人便不如从前和睦了,归根结底,是太后的控制欲过于强盛,只要事情涉及她的权威利益,莫说小韦氏这个妹妹,当年贺衍这个亲生儿子又是什么下场?
也不知早前篷莱殿中发生了什么事,保姆尚宫柴氏原就不大慈祥的脸更似铁板一张,她怀中的贺洱也是泪流满面,这时还不断哽咽,小肩膀抽动不停。
倒是瞧见十一娘,柴氏才硬扯出一丝笑容来,因怀抱贺洱多有不便,只向征性的屈了个膝:“小娘子回宫了。”
“圣上这是要回紫宸殿?”十一娘没有询问贺洱哭泣的原因。
但柴氏却主动解释,颇带着些抱怨:“太后日日午后才有些微闲睱,因惦记圣上,百忙之中都不忘嘘寒问暖,今日膳时特地请圣上共进,见圣上疲倦,好意相留篷莱殿午歇,怎知圣上哭闹起来,足足一个时辰,太后午歇醒了,竟仍在哭闹,都是鄙下照管不周,当受罪责。”
话虽如此,却显然不愉,这不愉当然不是针对太后,而是怀中这个九五之尊,任性“胡闹”让柴氏不省心。
贺洱在义川王府时,有小韦氏这生母照顾,当然是如珍如宝万般骄纵,一夕之间从郡王子成为君帝,小小孩童自然意识不到已经是天下至尊至贵,不过忽然离开熟悉环境,又见不着生母,哭闹也是理所当然,又兼韦太后这个姨母急着要在小皇帝面前树立嫡母之威,对之过于严厉,贺洱才刚刚将路走稳,太后便借口要自小培养他的君王气度,严格要求行止礼仪,晨昏定省不说,便连午膳这一小点时间,都不忘耳提面命,贺洱对韦太后大是畏惧,避之唯恐不及。
十一娘想也能想到,今日当是贺洱不愿留在篷莱殿午睡,哭闹不止,韦太后哪会迁就?便是哭闹,也必须在篷莱殿哭足一个时辰,太后可不怕吵扰,篷莱殿这么大,殿阁房舍众多,还怕没有地方隔绝一个哭闹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