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元平深忧太后受毛维蒙蔽,真以为是自己杀人嫁祸,接下来这几日揪着机会就对太后痛呈无辜,然而这回倒也明白事态严重,甚至连贺湛面前都没有泄露一句隐密,但毛维无疑更加担心会被韦元平奸计得逞,于是又忙不迭去寻谢饶平商量应对之策,虽然谢饶平依然按兵不动,太后的疑心却不可避免地集中在毛维身上。
直到毛维那位早已露出马脚被窦辅安盯上的心腹,险些没被暗杀于距离夏阳县不远的荒郊,结果反而被窦辅安一网打尽,虽然两人都一口咬定清白无辜没有杀人,但其中一个因为险些被灭口,终于交待了曾受命于毛维威胁夏阳令的事实,另一人倒是忠心耿耿,熬不住酷刑干脆咬舌自尽,可太后既然在毛维府上安插了耳目,不难核实此人身份,一切疑点都指向毛维,太后将罪证摔在他面前时,毛维终于哑口无言,只好承认了事实,只坚决否认杀夏阳令灭口一事。
而直到这时,谢饶平也终于意识到一切已经百口莫辩,心惊于韦元平这回竟然能将计划制定得这般完善,简直环环相扣毫无破绽,再不敢有任何隐瞒,将自己所知所为如实交待,但显然他已经错过了坦白的最佳时机,虽然太后表面上仍然声称相信谢相的一切解释,私心里却已然对谢饶平的忠诚有所动摇。
人一旦长居富贵,越是地位稳固,越会造成贪欲渐长,看来谢饶平也不能免俗。
夏阳令已然死无对证,而无论窦辅安如何深挖,也没有发觉任何指向韦元平的蛛丝马迹,尽管事实上没人承认暗杀夏阳令,太后心中却已经有了倾向,她没兴趣再纠缠于这桩原本微不足道的案件,可是为了安抚险些受到冤枉的兄长那颗委屈愤怒的心,太后先是对邵广施以宽宏,将其贬迁岭南,虽仍为县尉,自然不能与京兆隶下县尉同日而语。
夏阳令虽死,但难赎其罪,仍然被死后追究,枭首以平民愤,太后因怒毛维险诈又妄为,自是听从韦元平所谏,将京兆尹毛趋贬为范阳令,一杆子“支去”幽州,表面上却依然给了他辅佐姚潜姚大将军,日后剿灭潘博叛军收复失土而将功抵罪的机会。
所有一切皆如十一娘计划,简直就是大获全胜,这不由让已经赶回上洛县的尹绅在得知结果后大叹神奇,而直到这时,他才体会到自己从前对于柳十一娘所谓聪慧不同寻常的了解简直就有如管中窥豹,此女洞明人性算无遗策之能又岂是聪慧二字足以概括?难怪智计城府如贺澄台与薛绚之,都甘受她这稚龄少女调遣而心悦诚服。
可这情形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尹绅越发感觉到以柳十一娘为中心的几个知交好友正在筹划一件石破惊天的大事。
他不由暗暗兴奋,柳十一娘不曾在他面前克意伪饰,俨然是欲将他纳入阵营之中。
大周官制腐坏,虽有盛世之表,却早已险患四伏,他尹绅甘愿投身仕途,可决不是仅为自身荣华而效仿权奸庸碌,大周也该出一批忠智高士才有望重振大国之纲盛世之治了!
{}无弹窗夏阳令死了!!!
毛维得到这一消息只比太后稍晚一步,自是由奉命前往夏阳县执行威胁任务的心腹遣人通风报讯:“管事才与夏阳令暗中接触,交予相国亲笔书信,告诫其若想保性命无伤万万不能‘胡乱攀咬’,否则只怕有灭门之祸,不曾想次日便听闻夏阳令死讯!管事废尽心思才打听得窦侍监已然察明夏阳令并非自尽,显然是被人杀害!”
“那封书信呢?”毛维只觉脊梁直冒冷汗,连忙追问。
“相国放心,管事亲眼目睹夏阳令已然将书信焚毁。”
毛维这才略微稳了稳神,交待信使立即赶返夏阳县告诫心腹留心事情进展,但有些微消息必须立即回传,自己也醒悟到这回怕是中了他人暗算,心急如焚地赶去与谢饶平密商。
“必定是韦元平之诡计,意欲陷害咱们杀人灭口!”毛维倒也不傻,一下子就想到了政敌身上。
谢饶平也是坐立难安:“千万要稳住,这时无论如何也不能自露马脚,暴露你我已知夏阳令死讯,否则可是百口莫辩!还有你遣去之人,必须着他立即返回长安,切莫再在夏阳县逗留……等等,最好连长安都不要回,离开夏阳后,立即将人灭口!”
毛维这才醒悟过来事发突然自己竟然疏忽了心腹很有可能已经暴露,好在韦元平为了置身事外也不大可能自露马脚主动为窦辅安提供线索,这时挽救或许还来得及,当下雷厉风行再遣心腹前往夏阳县清理“罪证”。
只两人都未想到事发前后两回碰面密商皆被太后耳目上报,但仅凭这些证据,太后尚不能断定谢、毛二人便是真凶,毕竟二人无论于公于私都有来往交情,碰面接头并不能说明就与夏阳案有关,可夏阳令的及时死亡就像一根鱼刺生生梗在太后心口,若不察个清楚明白简直坐立难安,于是在得知韦元平尚无异动而毛维却颇显气急败坏后即刻召二人来见,开门见山询问。
“窦辅安尚未察实邵广案,夏阳令却死于非命,两位国相对这事有何见解?”
眼光暗暗一扫,睨见韦元平目瞪口呆大为震惊,毛维却板着一张脸微微握拳,数息之后才显露出惊异的神色来,太后眉心一蹙,心头对毛维的怀疑更增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