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大出意料的结果

望族权后 刹时红瘦 3453 字 2024-04-22

“倘若你外王父在世,哪容肖小猖狂?说来还是我并非太后亲生,可怜你外王母只生了我这个女儿,帝位才由一庶子霸占,否则韦氏何来母凭子贵?从前我只当她是好人,如今可算看清了真正面目,不就是国库日空,眼看她之陵寝不得不停建,若为钱财,我也不是不愿尽孝,何至于让你挨这一场杖责!”

“阿母总算看清了太后虚伪。”趴在软榻上的阮岭有气无力地表示赞同,紧跟着又是几声痛楚非常的呻吟,这就好比刀子扎在了晋安的心尖,越发肝肠寸断。

“说来也是你这孩子傻,当初我要为你请封爵位,韦氏只不过稍有犹豫而已,也并没有拒绝,你任性上来,便连授职也干脆拒绝了!莫说公侯之爵,即便你这时有个官身,薛绚之区区县尉又哪敢冒犯?今日也不至于生受这皮肉之苦。”

“阿母再别提这话,饥民尚拒嗟来之食,何况于我?太后根本无心封我爵位,更不屑我游手好闲空占官职,岂知我根本也看不上这些虚封。”

晋安提起薛绚之,却又是一番咬牙切齿:“算我瞎了眼,一度看重此人,以为他是翩翩君子温文尔雅,岂知他是徒有虚名,实则奸恶狠毒,我有言在先,这回必然要他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岭儿放心,但凡阿母尚有一口气在,也决不会容忍薛绚之逍遥活命!”

便要立即喊来心腹,下令暗杀报复。

哪知却被阮岭阻止。

“阿母,倘若薛六郎有个好歹,儿子也不会苟活世上。”

虽是有气无力的话,然而却字字清晰。

晋安呆若木鸡了好一阵,又才搂着儿子放声大哭:“我儿是被打糊涂了不成,怎会为那奸恶小人求情?”

阮岭唇角牵起一抹笑容:“阿母,这些年来,你可曾见我伤过人命?不是我心软,是我认为,与其让人死,莫若让人怕,既恨且怕煎熬终生才是我喜闻乐见,可渐至后来,我也终于有些厌烦了……阿母,倘若我只是布衣百姓,又有谁会怕我?”

“阿母,我并非阮姓子弟罢?大父伯叔表面上对我爱惜有加,其实都是惧怕阿母,他们,何曾将我视为自家子侄?背地里还不是如那些长舌之人一般,对我只有鄙夷愤恨……我姓着阮,可世人谁不当我是苟合所生?阿母,我不是怪你……可我是当真厌恶这些虚伪胆小却自命不凡之辈,薛绚之,他虽然将我杖责,可总算敢作敢当,就这一点,我佩服他,阿母,你说若我能让他改观,是不是也不枉为人一世?他有胆量打我,或许也有不同寻常之心胸,能够真正包容我,而无视我生父不详,阿母,我不是糊涂,我这才算真正清醒了,这一场打,甘之如饴。”

这话彻底让晋安僵硬如一尊石刻,怎么也想不明白一贯高傲的儿子怎么挨了一场杖责反而甘之如饴。

{}无弹窗旁观完这么一场大剧,贺烨是最先一拨离席而去的人,他背着手沉着脸一路出了县廨,本就是耳力过人,这时自然将周遭鼎沸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

“打了打了,薛少府当真打了阮郎君板子!足足百下,一下不少,哎呦,那叫一个皮开肉绽!”——这是虽然没有获得旁听资格,却消息活络者迫不及待广传公审结果:“长公主府败诉,阮郎君依律受刑,买中者可算幸运,以一赔十呀!”

周人好赌,居然连衙堂公审也拿来开押,贺烨顿觉叹为观止,又仔细咀嚼着“以一赔十”的话,暗叹看来薛绚之还真不教人看好,确也不算奇异,毕竟如今这样世道,权贵仗势欺民司空见惯,阮岭堂堂公主子,有谁料到这回当真折在区区县尉杖下威风扫地?

倘若裴公未死,有他辅佐朝政,阿兄必然会恢复德政,又怎会被太后掌权放纵恶霸横行?活阎王压根没想到自己这时也被公众视为恶霸之一,甚至是诸恶之首。

可要是仔细究来,贺烨的确不曾欺压百姓,受他凌辱者全是些王公贵族,因而晋王这时毫无自觉。

又听有人喟叹:“若是旁人,挨这百下刑杖必然已经命丧黄泉,薛少府始终还是手下留情了。”

“难道还真能将公主独子活活杖毙?皮开肉绽已经算是公正严明了,总算能够震慑那帮恶霸,今后再不敢行恶逞凶。”

“听说阮郎之所以受刑,多亏宫里来人口传太后懿旨,可见太后圣明,若非如此,今日也不会有这结果。”

“我看这回被权贵强霸田地是当真有望归还,果真是圣母兴周,咱们这些升斗小民总算有了指望。”

这话让贺烨大觉不快,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却在踏鞍上马时,忍不住回望了一眼万年县廨。

他这是想到薛绚之在堂审之时看似不露痕迹却频繁观注的目光,绝不是在意他这么一个历来不问政务游手好闲的亲王,更加不可能是冲着柳彦与萧九郎两个无足重轻的世家子弟,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是与柳十一娘眉来眼去!

那小丫头也算薛绚之的学生,关注老师论来不算奇异,但薛绚之虽为师长,今日担负着衙堂公审的职责,如此在意一个稚龄学生岂不蹊跷?并那看似平常的目光,贺烨总觉得有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于是晋王放缓了马速微蹙着眉头,苦思良久才猛地恍然大悟!

那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微妙情愫,岂不像极了阿兄对着裴后画像恍惚怀愐时的感觉?难道说薛绚之竟然对柳十一娘有非分之想?!贺烨被自己这忽然的领悟震惊得眉梢直挑,好一阵后才大摇其头:这想法也太过异想天开,据他观察审度,薛绚之才华人品确实毋庸置疑,否则早从了晋安岂不简单,何必为了摆脱纠缠闹出这大风波,毕竟拿晋安开刀,可得担些风险,为民请命更有可能受到太后忌惮,只图名利之辈又怎会将自身置于风口浪尖?但薛绚之既然是品行无差的君子,怎会对学生心怀不良?柳十一娘不过是个小丫头,眉眼还未长开,薛绚之看上去真不像暗藏“异癖”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