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顷隐田被察,这远远超出毛维“割舍小利”的心理准备,让他怎能不火冒三丈?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卢怀安居然还指使了一个御史弹劾他仗势欺民当处刑罪,有韦元平在侧落井下石,太后得知后也是勃然大怒,责怪他行事不慎贪婪无度,虽未当真施以刑责,可千顷隐田明显是要被充公了!
顾律那叫一个满腹委屈有苦难言,回到县廨后还没理由质问卢怀安不依规矩行事,满京城多少富贾豪阔隐田不报,怎么就专拣毛相国察检?大家同朝为官,谁没干过隐田不报的事,你卢怀安屁股后头难道就一干二净?如此行事简直就是破坏行规,大大不安好心!
原本是想让卢怀安引起众怒,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哪知道这下成了引火烧身,顾律顿时焦头烂额。
忽有一日,陆离怀抱着数卷案录来见,一一展开言之凿凿:“明府请阅,这些都是旧案,为状告长公主府欺占民田,却被断为污告,可下官经过走访盘察,证实长公主子阮岭确有罪行,下官因而提醒卢少府,怀疑长公主府亦有隐田未报,卢少府不经察证,空口指责下官污陷贵主,还望明府公断。”
顾律眼瞅着一波尚未平息,薛绚之竟然又要“火烧”公主府,简直就是呆若木鸡叫苦不迭,只好采取敷衍拖延之计,忙不迭去讨毛维示意。
毛大相国当然要比顾律更有“真知灼见”,闻言后冷笑连连:“好个薛绚之,不想他看上去弱不禁风竟有这般胆量,也好,且让他公断此案,以证卢怀安渎职包庇。”
自己损失了千顷良田,哪容卢怀安全身而退?就连荣国公府,这回也必须察实隐田,让他们也尝尝剜肉摘心之痛!
{}无弹窗听陆离胸有成竹地肯定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依计而行,十一娘这才略微安心,却仍然认真仔细地追问各项细节,陆离一一回答,最后才说起张叔早前禀报的事:“晋安强占民田,当然不会亲自出面,我原以为执行者必然是其爪牙,然而察证时却得知多数事故都是阮岭带头挑生,虽未直接闹生人命,其嚣张跋扈也令人发指,殴伤欺逼之恶行数不胜数,仿佛阮岭甚为享受弱者匍匐哀求膝下,比如今日被张叔察知这桩,似乎越发体现阮岭之恶劣心态。”
自从决定要与晋安结仇,陆离当然会密切留心那两母子的动态,张叔便是受他嘱令,潜伏在公主府附近暗中观察,今日瞧见那对可怜父女的凄惨模样,张叔才会如此“碰巧”地施以援手。
“女子是阮岭出外游玩时偶然撞见,只不过因为被身边仆从赞了一声貌美,阮岭便要强逼女子嫁给仆从为妻,女子因为已经与邻居后生两相倾心,誓死不愿改嫁他人,阮岭便将那后生毒打一顿,威胁女子屈服……女子之父心疼女儿却畏惧权贵,无奈之下只好前往公主府跪求阮岭高抬贵手,阮岭却称光他一人跪求不够,需得要女子一同跪求,或许他会心软。”
十一娘生平最恨这类恶霸行为,咬牙怒道:“这事明显是阮岭有意耍弄欺辱人家,他要真是为仆役出头,又哪会这般轻易放过。”
“倘若阮岭只是指使爪牙行事,一时拿他倒还真无计可施,这回也活该他倒霉,利用太后严察豪阔时机,必然要让阮岭狠受教训。”陆离哪会不知十一娘的性情,预见她听说阮岭恶行之后会有如此反应,早就决定将计划稍作修改,不仅针对晋安,连阮岭也不放过,横竖他一点不在意日后晋安母子对他多么恨之入骨。
“陆哥放手去做,晋安之蛮横皆因先帝纵容,这时她再无靠山,太后对她不过虚情假意,只要涉及临朝大局,太后怎么也不会偏帮晋安,太后不纵其恶,晋安不过无牙老虎。”十一娘冷笑道,又问陆离:“严察隐田之令不日即将颁行,想来万年令已经听到风声,他是何反应?”
“顾律是毛维党羽,行事却与毛维截然不同,颇有些瞻前顾后,一个卢怀安就能将他拿捏得动弹不得,估计这回严察隐田之政也会干脆交给卢怀安,他自己落得轻松干净谁也不会得罪,就是不知卢锐会不会借这机会报复毛维,让卢怀安察到毛维头上。”
“那是必然。”十一娘颔首说道:“卢怀安对县令之位本存必得之心,一定会借机争功,要是毛维被他扳倒,顾律哪还坐得稳县令之职,卢氏一族从不将太后看在眼里,压根不会在意毛维是否太后亲信,可一旦察到毛维头上,顾律哪里还能坐观成败?那时他便会支持陆哥了,只要卢怀安事败,就连毛维也会落陆哥一个人情,韦元平举荐时,毛维至少不会再有异议,谢饶平对太后言听计从,即便对陆哥有所防备,也应当不至于违逆太后之意。”
这边陆离与十一娘分析事态讨论计划,大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另一边毛维对太后决心严察隐田的事却是心怀不满,这时正与党羽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