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婚事已定,眼看明年就要出阁,是万不可能再为公主伴读,十一娘以实情告知,也是暗示七娘太后并不是厚此薄彼,忘记柳家还有七娘这么一个闺秀,落下她是事出有因。
“原来如此。”七娘似乎恍然大悟,没有再多问,却再没心情与十一娘闲扯,又默默坐开一旁。
太夫人尚未归席,傅媪却又来禀事,见连萧氏都不在,只好满面为难地将突发的烦难事告诉薛惠:“安邑坊齐姬来了,闹着要见太夫人。”
“她怎么来了?叔父可曾一同?”薛惠不由惊疑。
原来这位齐姬便是柳正当年长宠不衰之一,柳仕宜的生母,当年柳仕宜才刚孝满,就迫不及待闹着要分家,说是柳正生前已经允同,太夫人倒也没拿父母在不得别居的律令压人,干脆利落答允了,齐姬便跟着儿子迁去安邑坊共住,但分家不是出族,太夫人仍为柳仕宜嫡母,各大节庆柳仕宜仍然要来柳府嫡宗拜聚,只齐姬却一贯推托疾弱,不愿在太夫人跟前卑躬屈膝,太夫人也从没强迫她,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这四年来,十一娘倒也见过几回柳仕宜,却从未见过传说当中柳正这个行事跋扈的宠妾齐姬,这时不免好奇,听傅媪禀报柳仕宜虽然跟着齐姬一同过来,但劝阻不住,齐姬赖在旭晓堂前非要见太夫人“讨个说法”,薛惠只好前往应付,十一娘连忙跟上:“三嫂,我与你一同去。”
薛惠也知道太夫人待十一娘不同一般器重,家族中事有她这长孙媳不知的,却没有十一娘不知的,这时也没有反对。
一行人还没进入旭晓堂,老远就听见柳仕宜懒洋洋却不无懊恼的抱怨声:“庶母,你就别闹了,这事与母亲本无干系,是儿子缠着母亲去张家提亲,好端端一件板上钉钉之事,你非要闹腾,还让不让人安生?”
十一娘与薛惠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顿住步伐。
原来是为叔父柳仕宜的婚事吵闹上门,做为晚辈,她们可就不好插手了。
{}无弹窗尽管励新四年的腊月一如所料是在更加阴冷的雨雪连绵中渡过,但眼看接近新岁,京都百座市坊内依然不免张灯结彩喜乐喧天,尤其是在除夕这日,清早辰正,非但风停雨歇,甚至阴霾散淡,云层之后终于露出阔别已久的缕缕阳光,一连三月不见的晴好天气,让人不由产生如释重负的轻快感,就连最是惧寒的老者,在这日也都不再拥被困坐床榻,由子孙们掺扶着缓缓散步,领略这一年一度的佳节庆日。
纵是地上积湿泥泞没有这么快干爽,但因为终于有了一日晴朗,韦太夫人兴致甚好,临时嘱咐萧氏更改午宴设于暖阁的计划,而是移至内宅花园里,坐席就设在游廊,廊外那相连的三座亭台分别点了火炉当场炙肉,这近似于郊野饮乐的别出一格让孩子们兴奋不已,虽然还未到膳时,却都已经聚集在祖母身边说笑逗趣。
可惜的是虽然大多官员都得了七日元正假,然而柳彦却依然要在宫中值守,不能陪同家人守岁团聚,男孩们由柳信宜长子五郎柳彰带头,迫不及待地围在一个火炉边亲手炙烤起各处田庄送上的獐鹿野味。
因着柳蓁与五娘已经出嫁,太夫人身边围坐的除了薛十娘这位长孙媳妇,其余全都是柳均宜所生女儿,七娘、九娘、十一娘与柳瑾,两个年龄稍长的坐在一处对弈,十一娘则与三嫂专门负责逗趣,柳瑾紧挨着十一娘坐,话虽不多,笑声却一直不断。
柳彦与薛惠的长女年龄太小,太夫人不敢大意,没让乳媪抱出来吹风。
正是谈笑风生时,傅媪来禀,说是宫里有内侍前来颁赏,这也是年年惯例了,太夫人及子媳们出面即可,是以她便交待孙媳:“可得看着那几个小淘气,别玩得忘乎所以,仔细火星子蹦在衣裳上。”
太夫人与萧氏一走,柳瑾立即就像解了束缚的皮猴一般,迫不及待就蹿去小郎君们的队伍,挽着袖子也想亲手烤上一块鹿肉尝鲜,十一娘眼见七娘与九娘战况正当胶着,没有留意这边,便笑着对薛惠说道:“三嫂,有一桩事,还望三嫂帮我一帮。”
“十一妹难道还有什么烦难不成?”薛惠抿着嘴笑。
“就是那方氏,起初只是因为一件小冲突,也不知她怎么打听到我身上,巴巴送了好礼,一方清宵阁砚台价值不菲不说,又因我随口一句,前两日再送了亲手淘制丹青来,确是比商家制贩更纯正些,我是拿人手软,心里过意不去,就与她多掰扯了几句,才知她有事相求,眼看过了元正,各处府宅就要接连举宴,她出身寒微得请有限,想沾咱们光多与贵族走动走动,大母这些年越发不喜交游,母亲手上事务繁琐,我也不好为这点小事烦扰她,只好来求三嫂,但有赴请机会,记得提携提携。”
薛惠因着丈夫柳彦交待,往常对十一娘就甚为照顾,更不说十一娘与她娘家堂兄还有“师生”之谊,对这位小姑一贯比七娘等更加亲近,一点子小事本来无关要紧,可她这时听后却微微蹙眉:“那个方氏,可是何绍祖继室?”
“三嫂也知道何掌固?”十一娘故作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