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杜画环顾了一下周围,走了这么久,她周围竟然还在村子里,只是少了窗后的眼睛,多了不知躲在哪里的视线。

夜风一吹,杜画不由打了个寒颤,琴芳停下,回头问她,“是不是累了?不如我们去那里歇歇?”她伸手指着某个方向。

杜画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不知何时,不远处多了一座破庙,就在前日,她从榆城出来,穿过这树林,还从来没见过这破庙。

“……好。”她也想看看,红嫁娘到底会用什么法子让她心甘情愿穿上红嫁衣。

“啊,我还没说我刚刚那首歌背后的故事呢。”杜画装作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

“嗯,我也想知道。”“琴芳”说。

杜画想了想,“讲的是一对姐妹。”

“琴芳”举着火折子的手微微一颤,连夜风都没吹动的火苗斜了一下。

杜画继续说:“从前有一个女孩,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受尽家里的宠爱,她的容颜像仙人座下的童女一般美丽,她的家财足够她开心地过完一辈子,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妹妹,即使周围人都说,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再没有旁人了,她也坚持,她有个妹妹。

有一天,当夜晚降临,漫天星光,女孩甜甜入睡,奇迹就这么降临了。她梦到了一个与她同样面貌同样声音的女孩,陪她玩陪她闹,与她性格相仿喜好类似,只是那女孩总是很忧伤,因为她没有爹,也没有娘。

女孩说,希望那梦中的女孩可以永远与她在一起,她可以把爹分一半给她,把娘也分一半给她。”

破庙已经快走到了,杜画正要走进去,就听“琴芳”问她,“那后来呢?”

杜画说:“没有后来了。故事就讲到这里,至于后来,要看那两个女孩最后的选择了。”

“琴芳”突然灭掉了火折子,破庙里出现了一团熊熊燃烧的柴火,杜画一边觉得那柴火出现的突然,一边又觉得那柴火原本就是存在的。

“你进去吧。”“琴芳”说。

杜画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那你呢?”却见“琴芳”已经没了踪影。

她又看了看破庙,一咬牙走了进去。

才跨进那破庙,就有一个女孩子一头撞了上来,撞在她的肚子上,“哎呀”一声,噘着嘴揉揉自己的脑袋,又笑嘻嘻地同她说:“姐姐对不起!姐姐抱!”

杜画越看这小女孩越觉得打心里喜欢,见她向她伸出手,双眼期待地看着她,就直接抱了起来,掂量了一下重量,极轻,像是抱着一团空气,偏偏她心里有一种声音再告诉她,这是正常的。

柴火边坐着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俊朗挺拔,见她进来,笑着说:“我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杜画只觉得面前的男子竟然如此好看,让她忍不住想看一遍两遍三遍,最好能一直一直看着,再也不要挪开眼睛,心里砰砰跳,面色潮红。

怀中的女孩生气似的一甩头,两根小辫子因着她的动作也是一甩,啪的一下打在杜画颈间,立刻红了一条,女孩马上心疼地给她摸摸,然后呼呼吹气,“还疼吗?还疼吗?”问着,最后还不忘反驳那男人,“才不是添麻烦!这是我姐姐!我亲姐姐!”

“我不是……”杜画有些恍惚地纠正。

“你就是你就是!”女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姐姐你别不要我,我一定很听话的,我什么都不会和你抢,你别不要我!”

杜画听着这哭声,只觉得心都要碎了,连忙安慰,“不会的,姐姐要你的,姐姐最喜欢你了,你就是姐姐心里最重要的人,为了和你在一起,姐姐什么都愿意做!”越说,她的眼神就越有种发直的状态。

男子好似没发现她的异样,“姑娘你别听她瞎说,我妹妹淘气,哪有和姑娘一直在一起的道理?”

杜画皱起眉头,有些为难了,手臂却抱着女孩不松手,女孩也同仇敌忾地与她站在统一战线,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嘴里还叫着姐姐。

男子又说:“难不成姑娘是打算许配给在下吗?”

杜画忽然觉得难题得到了解决,眼睛一亮,一脸赞同,“对,我嫁给你,我就是她的亲姐姐了!”

男子也不反对,反而笑得更好看,“嗯,那我就在此地等着姑娘来寻我,等姑娘做好了嫁衣,就到这里来,我和妹妹在这里等你,你来,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好,好,永远在一起。”杜画傻傻地应和。

她把女孩放下,双眼无神,直笔笔地就往破庙外走,手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匹血红的布,手感极好,顺滑细腻,就像是闺阁少女的肌肤,还有着浅浅的温度和湿润,布匹上放着骨针和一大团缠绕在一起的黑色柔韧的线。

又是一阵夜风,杜画身上的香囊亮起,像是某种结界被打破,她觉得原本静悄悄的环境渐渐响起初夏的知了声和流水的潺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然后她就觉得有人在推她喊她,杜画抬眼,就见荣御一脸担忧地在叫她的名字。

杜画一愣,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树林的最深处了,再看看怀中抱着的东西,摸一摸,反应还有些迟钝的她瞬间想到某种可能性,大惊失色,一把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惊魂未定地叫了声,“荣御。”

荣御这才松了口气,“仙长,你可真是吓我一大跳,明明开始还在街上走着,还唱起了歌谣,结果歌没唱完,我一眨眼你就消失了,现在都天亮了才从林子里走出来,怎么叫也不理人,我还以为你被红嫁娘魇住了。诶,这是什么?”

荣御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见她确实正常了才注意到被杜画丢在地上的东西,正要去捡,就被杜画拦住了。

“别乱碰!”

“怎么了?”

杜画一脸凝重,“我怀疑……这是人皮。”

荣御大惊失色。

当然这只是一个怀疑而已,要想确认,还是要验证后才能知道。

“自明是村里的医师,医术很好,我们带回去让他看看。”荣御说。

“好,你带。”杜画接得干脆利落。

荣御:“……好。”

杜画回村时,惊讶地发现村里有不少人在村门口守着,一看就是在等她,见她回来了,高兴地大喊:“仙长回来了,仙长回来了!”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太好了太好了!求仙长为我女儿报仇!”

“求仙长为我家孩子报仇!”

渐渐的,零碎嘈杂的声音融成了一句话——

“求仙长为我儿报仇!”

【滴滴!收到来自众人的请求!

主线任务二——救助不知名村子,度化红嫁娘。发生变动。

变动区间:任务奖励

变动情况:功德点由300变为600,地级功法变为天级九等功法。】

杜画惊愕:【这也是他们付出自身的功德换来的吗?】

【不,这是愿力的影响。愿力越大,成功的奖励就越多。】系统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修仙讲究功德,而功德,越是做了对世界更多的人有利的事情,就会有星星点点的愿力凝聚在一起,形成功德,当功德多了,就算没了系统赠与的护体金光,杜画也会变得百邪不侵。

只是修仙界单修功德的人已经几乎消失了,如今的修仙界更多是在乎功法、地位和金钱,而这些功利的行为会慢慢侵蚀他们身上积累的功德,以至于修仙界竟只有一人可以完全不受那魔界引魂幡的伤害,只靠一身的功德金光就能穿行于怨灵之中而毫发无伤。

那人就是原著中,连成魔后的凝幽都不敢妄动的人。

不过人群中有几个与村子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人。

杜画一一看过去,琴芳,边鸿,云方。

三人傻乎乎地看着杜画,琴芳最先开口:“仙、仙长?”

“……啊。”杜画也傻乎乎地回应。

耳边的珍珠耳环还在晃啊晃,眉心的红砂在阳光下愈发的红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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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自明打算去和别人借红衣,被杜画阻止了。

“咳,我有。”

两人惊愕地看向她。

“……是以前备下的衣服,倒也不算是女装,只是有些偏阴柔。”杜画硬着头皮解释道。

风自明也不深究,“那……仙长可否换上,让我们参谋一下,万一有什么疏漏和不妥,也好及时纠正了。”

杜画当然同意,她把狐狸塞给荣御之后,几人自觉地走出去,给杜画留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确定所有人都离远了,杜画解衣衫的手却有些犹豫了。她之前也有沐浴过,只是那时候她毕竟自觉是个女人,衣服没脱光过,反正新手服功能齐全,瞬间干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操作的,让她变成一个所有人眼中的男人,更不知道,她脱了衣服就会变性。

胸砰的一下变大也太可怕了!

【是这样的哦,脱下新手服就会恢复你原来的身材你寄几长出来的大胸哦,和本系统无关der但是我们的红色时装!超级好用!会加很多属性点,包括但不限于防御罩功能,在受到伤害时有百分之五十的伤害反弹,每天三次主动攻击技能刷新!还包括变身妖艳贱,呸,大美人的额外加成哦!发髻妆容统统不用你另外弄!手残福音!】

还有妆容?杜画脑海中浮现她捏着兰花指,画着大浓妆,血盆大口咯咯笑的样子……

【——温馨提示:没有时装就没有属性加成和伤害反弹,会有生命危险哟】

最后一句话成功把杜画想换正常衣服的心思打了回去。

红色时装就在她的背包里,只需要她点一下使用,衣服就会穿在她身上。

杜画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点击使用,立刻就感觉到身上发生了些变化,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明明她平时看自己也是女子模样,但是换上时装时,就是感觉某些部位更加有存在感了。

总的来说,倒也没有系统说得那么可怕,不至于砰的一下变大,但是确实感觉胸前鼓囊了许多,然后就是下面某个地方也轻了一些。

e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她的幻肢没了吧……__

因为是时装,杜画的发髻也跟着变化了,从普普通通的半道士头,完全转化成了一个百合髻,发髻上以百合花形的玉钗做点缀,额间一点红砂,给略显平淡的妆容平添一抹艳丽。

杜画推门而出时,门外几人同时转身,只见一抹红色丽影娉婷而出,细眉杏眼,肤若凝脂,原是妖艳红装,硬是被她穿出一种清冷,即使眉间的一点红砂都阻止不了她眉眼间的稚子清纯。

荣御以前总觉得文人麻烦,说什么两种不同的气质杂糅,迤逦就是迤逦,单纯就是单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就像日月一般,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如今才发现,偏偏就是有人可以让日月同辉。

“看什么。”杜画绷着脸,“难不成不像?”

她的声音倒是没变,一如往常的干净,只是比男装时更清脆了些。

荣御和风自明此时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讷讷道:“仙、仙长?”

杜画矜持地点点头,“是我。”

仔细一瞧,眼前的女子确实眉眼间与原来的仙长类似,只是更加柔和了些,面部的轮廓也淡化了之前的棱角,小小的变动,竟使白衣仙人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红衣美人。

荣御眨眨眼,好半天才感叹道:“仙长这装扮,叫我实在是移不开眼,仙长男子之身,换上红裳后的艳丽,只怕那天下第一美人见了,也要自惭形秽。”

“这些都是假象。”杜画淡淡道。

风自明一笑,“仙长好心境,自明自愧不如。”

“……既然装扮没有问题,我们就来商量一个夜间的行动。”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她之前还有一根幻肢!和幻肢比起来,女装根本不能引起她任何波动,她只想看看自己的幻肢长什么样xd

【系统有规定要保证宿主的身心健康哦,幻肢毕竟不是宿主本身有的,所以你见不到的哦。】当然最主要是防止你自己猥亵自己。这句话系统没敢说出来。

红嫁娘的来历没人清楚,不过有关于大婚之日新娘离奇暴毙的传闻却有一个。

“是什么?”杜画问。

“传闻百年前,在这村子附近,有一个叫苏以的女子,家庭富庶,衣食无忧,只是她有一个怪病,夜里总会有一个与她同龄,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来寻她玩耍,随着她的长大而长大,白日里从不出现,但只要苏以入睡,就会立刻见到那个女子。苏家用尽办法,甚至请了法师都没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更不用说解决这件事了。”

风自明不急不缓地说着他知道的这个异闻。

杜画想了想恐怖片的惯用套路,问道:“然后那个女人最后趁苏以放下戒心时杀了苏以?”

“不是,”风自明脸上出现一种怪异的神情,“苏以爱上了那个陪伴她长大的女人。”

“爱上一个只在梦中出现的女人?”杜画惊道。

“是的。当时苏家富庶,苏家家主又极宠爱苏以,曾扬言要把家财的一半留给苏以,所以纵使苏以有这个治不好的怪病,因着苏以的样貌和家财,求亲之人络绎不绝,最后却被苏以一一拒绝了。”

苏以当时斩钉截铁地告诉苏家家主,她一定要嫁给那个只在她梦中出现的女人。苏家家主气极,却又对她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劝导她不要有这种想法,却无法阻止苏以与那个女人相见。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以对那个女人的爱慕之情愈发深厚,整日里除了必要的进食,余下的时间都躺在床上,等着与那女人相见。

这样一来,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亮得可怕,有着一种挥不散的执拗,甚至有伺候的奴婢说,夜里起夜时,曾不慎见到过她双眼发光的样子。

苏家家主当然不可能任由她这样下去,他一边尽所有努力保住苏以的性命,另一边又加大悬赏筹码,要找到一位可以治好苏以的怪病的人。

终于有一天,还真被他找到了。

有个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貌的人在正午时分站在他家门前,说他知道苏以的怪病为何而来,那出现在苏以睡梦中的女人又是何方神圣。

据那人所说,那神秘的女人既不是吸人精血的鬼怪,也不是什么不得超生的阴魂,而是他苏家主的血缘上的另一个女儿——苏以的双生女。

苏以母亲当初怀孕时其实是怀了双胞胎的,只是当时因一场意外,苏以的母亲昏厥几日,苏家人只能勉力保住她,但是她怀中的孩子却因为得不到足够的营养,终于开始自相残杀,最后得出胜利的当然就是顺利出生的苏以。

谁也没有想到,苏以的双生最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存活着。

也许那人是觉得不甘心吧,想要取代苏以活下来,想来这世上走一遭,才缠上了苏以,还用不知名的方法让苏以爱上了她。

那人主动找上门的人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他与苏以独处不到半个时辰,再出门时,就告诉等候的人,神秘女人已经被他收了,苏以安全了。

而后,不等下人为他送来报酬,那人就重新消失了。

当然,事实证明,那人并没有说谎,苏以在其后的日子里,再也没见过神秘女人,苏以从最开始的癫狂,到后来的痛苦,最后归于平静。

苏家主大喜,重新开始选定女婿,苏以也没有反对,每日就在家中缝她的红嫁衣,这让苏家主备感欣慰。

就在大婚前日,苏以穿着自己缝的红嫁衣,在大门前的房梁上,自尽了。

她的身上血肉模糊,几乎没一块好肉。

身边是一张纸,上面写着:皮囊之罪。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那是苏家主伤心欲绝,过不了几年就去世了,村子里再无人提起苏以二字,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那穿着黑斗篷的男人可有再出现过?”杜画问。

风自明摇头,“坊间不曾有提起。”

恐怖片看多了,杜画总是有一种谜一样的直觉能找到幕后黑手,她猜测,不管那神秘女人纠缠苏以究竟目的是什么,最后的症结一定会是出在那个斗篷男人的身上。

“如果传闻是真的话,我觉得那个斗篷男人嫌疑最大,荣御你觉得呢?”杜画扭头问荣御,却见荣御正直勾勾地看着她,一眨不眨。

“……你看我做什么?”杜画有点无语。

荣御的眼神忍不住跟着那因杜画的动作而有些晃动的珍珠长条耳坠子走,珍珠白本就显人温柔,在那白皙无暇的脸颊边晃动时,清冷的气质被珍珠柔和了,更显得高贵,衬着那红衣,美得不可方物。

他所有的心神,都在跟着那珍珠耳坠晃啊晃,连杜画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仙长看了想打人

“荣御,你想死吗?”杜画淡淡问,顺便把一边的小狐狸揪起来放到还在出神的荣御面前,小狐狸立刻默契地挥舞爪子,在他脸上留下了三条不深不浅的爪痕。

荣御被痛楚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面前两人已经停止交流,两双眼睛都在看着他。

“我觉得仙长说得很对!”荣御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