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姚忽然一把抓住了孟长青,诧异道:“道长,我以前养过一条土狗!就叫来福!”
孟长青差点没笑出声来,过了一会儿,却又止住了笑,对着姜姚低低道:“他那名字是他出生时他爹给取的,意思是希望他这一生福气多来,没病没灾,后来他家里人都去世了,你别在他面前提这事儿,一提他就得哭。你直接喊他吕道长就好。”
姜姚有些愣,又回头看了眼吕仙朝,那人坐在桌子前啃那俩烧饼,不时喝两口粥。
孟长青低声道:“他家里人都走后,他成了孤儿,后来多了个姐姐,他在长白山修道的时候,他姐姐上山看他,总是带一包自己做的烧饼,他那时候嫌他姐丢人,烧杯放馊了就扔,浑身上下全是那股烧饼的馊味儿。”孟长青顿了会儿,轻轻道,“其实他挺喜欢吃烧饼的。”
姜姚已经彻底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长青拍了下他的肩,低声道:“他没欺负你,他是觉得你身世跟他挺像的,他逗你玩呢,别怕。”
姜姚过了许久,终于点了下头。
李道玄是午后回来的。
孟长青一直记得自己答应李道玄要跟他回玄武的事,也觉得李道玄不会太为难吕仙朝,但毕竟吕仙朝名声摆在那儿,他心里也没底,李道玄究竟会拿吕仙朝怎么样。如今他都要回玄武了,临走之前,他决定鼓起勇气问问李道玄。
他刚一推门进去,李道玄微微一顿,回头看他。
孟长青低声讪讪道:“师父我有些话想同您说。”
李道玄看着他,心头莫名一跳,他压住了洞明剑气,许久才道:“坐吧。”
孟长青想了会儿,忽然捞起衣摆对着李道玄跪下了。
李道玄顿住了。
李道玄听他结结巴巴说了一阵子,发现不是他想的那样,不自觉地又是一顿,他看了孟长青许久,一下子收了心神,终于道:“我会封吕仙朝的修为,他既然是长白弟子,自然交付给长白处置。”
孟长青一下子愣住了,交付给长白?长白宗那群人怕不是要把吕仙朝千刀万剐。他忙道:“师父,我,我跟您说实话。”
李道玄看着他,“实话?”
“对,吕仙朝当年确实是被人所害,他当时并无意识,屠了长白也是受别人的术法影响,后来他叛出长白,与修士一战……”
孟长青怕李道玄真的把吕仙朝交到长白宗,他把尽量把自己能说清楚的都说清楚,有些地方怕说不清楚,着重多说了两三遍,勉强把事情说清楚了。
最终,他对着李道玄跪下,“师父,吕仙朝有罪,可他走到今日绝非他本意,若非吴聆,他不至于落到这地步。吕仙朝这辈子小恶做了许多,却绝称不上是十恶不赦,求师父您饶过他一命,若是您将他交给长白,吕仙朝必死无疑。”
李道玄听完了,忽然极轻地皱了下眉,思索了一阵子,问他,“你所说的,句句属实?”
“弟子对天起誓!句句属实!”
李道玄望着他,“那你当年是怎么回事?”
孟长青一顿,跪在地上忽然没了声音,完全没想到李道玄会问这么一句,半晌才低声道:“师父,我……”话到嘴边,才知道说别人的事跟说自己的事确实不一样,有些话当年玄武碑前没能说出口,莫名地再难说出口了,甚至一经提起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道玄看着他,“不愿意告诉我吗?”
“没有!行!师父,我同你说。”孟长青低着头,半晌才道,“师父我说,我……”他莫名又顿了会儿,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似乎是在回忆。
李道玄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忽然低声道:“算了。”
孟长青一顿,下意识抬头看他。
李道玄想起南乡子那番话,低声道:“算了。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孟长青莫名怔松,大约是李道玄的面色与声音都很温和,他莫名竟是有全盘托出的冲动,又生生忍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那吕仙朝?”
“错了就是错了,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李道玄停了一阵子,继续道:“我会封去他的修为,如若他今后能不再犯,且终生不踏入人间一步,玄武可以不再插手有关他的事,至于其他宗门,玄武也不会干涉。”
孟长青听完了,心中竟是生出惊喜,他知道李道玄对吕仙朝从始至终只有杀意,李道玄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比他预料之中的好了太多,他忙道:“谢谢师父!”他忽然道:“师父,能让他去太白城吗?”
李道玄点了下头,问他,“你东西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孟长青忙点头,“多谢师父!”
孟长青走出房间后,下了楼,往后院走,正好看见了在洗手的吕仙朝。他对着他道:“你的事,我问过我师父了。”
吕仙朝无所谓道:“怎么?下刀山还是下油锅?”他随手洒了下手上的水,看了眼孟长青,笑道:“对了,你跟他说了吗?说你想追他?”
孟长青气一滞,“他会封去你的修为,只要你能不离开太白城一步,他可以放过你。”
吕仙朝闻声不屑地嗤笑了声,一抬头看见孟长青的脸色,立刻道:“啊!扶象真人真是菩萨心肠!我跪谢他网开一面!大恩大德我吕仙朝来世做牛做马再报!”
孟长青道:“那你还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