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下楼,孟长青问姜姚:“胆子挺大?还敢偷听了,我没开灵识的习惯,我师父一直有,他今日没开,算是你走运了。”
姜姚在李道玄面前不敢造次,对着孟长青胆子就大了许久,他问孟长青,“吴聆是谁啊?”
孟长青道:“长白宗一个弟子,前些年死了,不过魂魄只散了一半,另一半不知道在哪儿。”他补了一句,“我曾是他炉鼎,顺道再说一句,他是我杀的。”
姜姚听得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是炉鼎?”
孟长青道:“就是断袖。”
“断袖不是很穷的意思吗?”
孟长青发现哄孩子还真是麻烦,他对着姜姚道:“对对对,我们都很穷。”他摸了下姜姚的脑袋,眯眼笑道:“说说,还偷听了什么啊?”
姜姚瑟缩了下,“听到江平城,江平城是哪儿啊?”
孟长青对着他道:“是个南方的城,外头有条江平河,前些年全城的人都死了。”他补了一句,“半数以上是我杀的,包括我义父义母。”
姜姚惊呆了,“为、为什么?”
孟长青想了一会儿,挑了下眉,道:“大概是因为我比较恶毒吧。”
姜姚一听这语气,知道孟长青又在逗自己,伸手推了他一把,“道长!”
孟长青被他差点推楼下去,姜姚忙又拉他,两人站在了楼梯上,孟长青惊魂未定,“我迟早有天得给你吓死。”
姜姚摸了摸孟长青的手肘,“啊不疼不疼。”四下看了眼,忽然凑近了孟长青道:“道长,我跟你说个事儿,我没有偷听,真人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真人的手在流血,我吓傻眼了,下意识就跟上去了,我真没想偷听你们说话。”
孟长青揉着肘子的手一顿,拧眉道:“你说我师父受伤了?”
姜姚也拧起眉头,“我也没看得太清楚,我就看见真人手臂上似乎有血。”
“不会,我师父是道门唯一一位金仙,天下道门能过他三招的人屈指可数,我说的是有史以来,能伤他的我还没见过,你看错了吧?”
姜姚看了孟长青一会儿,低声道:“真的是血,红的。”
孟长青忽然顿住了。
玄武的道袍绝不可能有红色。
孟长青站在房门口打算敲门的时候,心不断沉下去,他刚抬起手,又停在了空中,半天也没敲下去。昨晚李道玄出去了一夜,天亮才回来,这中间隔得有些长了,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兴许是真的出了事儿。
说实话,孟长青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昨晚李道玄勃然大怒的原因,李道玄一生澄净,称得上是光风霁月,和孟长青这种心里全是肮脏东西的人不一样,照道理说他不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从昨晚的情形来看,其中怕是有故事。
昨晚他才没有跟上去是因为,很明显,这事儿李道玄不愿意他知道。既然如此,孟长青什么也不会问,什么也不会听,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李道玄会受伤。如果早知道李道玄会受伤,他一定会跟上去,大不了到时候销毁记忆。不过如今说这些都迟了。
孟长青站在门口半晌,忽然他转身往外走。
孟长青出门买了药,用自己的血做引,回来煎好了,摆了一碗放在桌子上,然后他看着那碗药,陷入了沉思。
先不说这药对李道玄这样的仙人有没有用,李道玄会不会喝这碗药都是个问题,孟长青实在是不敢开口,如今药都煎好了,他就坐在这儿看着,连端进去都不敢。若是端进去了,李道玄看出来里头有血,他要怎么回?可若是不放血,普通药材对李道玄这种道门仙人根本没有用,喝了也白喝。
孟长青眼见着那碗药凉了,叹了口气,又割开手腕放了碗血,煎了碗新的。他觉得自己有病,终于,他一咬牙,一把端起那碗新煎的药往李道玄的房间走,大不了就挨顿批,又不是没挨过,实在不行他就跪在李道玄跟前哭,哭得李道玄不好意思骂他。
孟长青自从发现李道玄对自己还有师徒情谊,就彻底不打算要脸了。
他只有这么一个师父,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别说脸了,命他都能给李道玄。
一敲门,门竟然是虚掩的,一推就开,孟长青试着喊了一声,“师父?”他顿了下,“师父,是我,我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