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别怕”五条悟轻轻捏着忧姬的后颈,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般,“你看,这不就愈合了吗?虽然裙子是弄脏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人类受伤就是这么麻烦,不会像咒灵一样干净。”
反转术式在艰难地运行,忧姬的胸口也随之愈合,但在伤口勉强封闭之前,汩汩的鲜血早已经把她染成了血人,剧烈的痛楚和失血让她面色惨白、耳鸣目眩,浑身变得僵硬又迟钝,几乎连思考的能力都要一并失去。
当血液以另一种方式流遍全身,忧姬踩在石板上的双足终于有到了麻木之外的感觉——她的血液,还挺暖和的。
再紧接着,这股转瞬即逝的温暖就又被冰冷和麻木取代。
但即便身体的机能已经崩溃到这种程度,忧姬还是能那么清晰地感知,五条悟捏在她后颈的手。
为什么解开绳索?确实是为了给忧姬的咒力活动的空间,但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让她能够运行反转术式,以防在被掏出心脏后,立即死亡。
而这就是夏油杰所建议的、被五条悟所认可的“温柔一点”。
致命伤的伤害是巨大的,反转术式只能勉强吊住忧姬的性命,她再一次踩在了濒死的界限上,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
而讽刺的是,此时她所能接触到的唯一暖意竟来自后颈处五条悟的手掌——他竟然真的在试图安抚她,一下又一下,温和的抚摸带着安慰的意味。
“反转术式用得很纯熟啊,比我想象中要好一点。”五条垂眸望着忧姬,那双苍青色的眼眸几乎要被少女浑身的鲜血染红,他轻声笑了笑,“这样的忧姬也挺可爱的……”
夏油杰也终于结束了他冷眼旁观的状态,他伸手捧住了忧姬的侧脸,认真观察着她的瞳孔,随即确认:“没关系,不会致死的,忧姬,虽然有点疼,但忍耐过这一阵就好——悟,这样有些过火了。”
“孩子总是不会听话的,需要驯养一段时间。”五条悟这么认真地和夏油杰总结,“当年的忧太就很有悟性,学得很快……不过忧姬有点呆,所以可能要久一些。”
紧接着,这两人就开始若无其事地讨论起教育经来,作为同样有收养经验的义父,他们竟然还挺有共同语言:
“等到忧姬听话了,对好孩子可不能这样……”
“那当然了!我可是反对体罚派哦!”
“说真的,实在看不出来。”
“其实我对孩子可溺爱了,比如忧太,不论忧太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的哦。”
“……真的吗?”
“比如忧太很想变强啊,我就帮他训练了!”
“那真是不错呢。”
“是吧!”
……
在剧烈的疼痛和失血中,忧姬再次陷入混沌,她觉得自己应该保持清醒,但在五条悟那荒腔走板的安眠曲中——她竟然有幸再听一次五条悟的字母歌——忧姬还是失去了意识。
“忧太……”
“忧太!”
忧姬的意识再次回笼,她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紧接着,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咒力——咒力在奔涌,不再有任何阻碍,束缚着她的咒具被解开,这让她轻快得像是能飞起来。
还是这片几乎望不到边的黑暗牢笼,穹顶上的符咒正在无风自动,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直巨大狰狞的咒灵盘踞在忧姬的头顶,它的巨大的手臂下垂,笼罩着忧姬,同样也保护着正半跪在忧姬身侧,一手扯断索链的少年。
忧姬当然看到了身边的乙骨忧太,明明他的年纪要小一些,但他却已经比她高了一头,当他半跪在她身边时,她能清晰地望见他的眉眼,他沾染了血渍的衣袖,以及……他的手掌正握着她的脚踝,悄无声息地驱散了冰冷和麻木。
“忧太醒了!”
咒灵里香这么欣喜地宣布,它还是分不清忧姬和忧太,于是一并当做忧太对待,它似乎早就习惯了忧太受伤的局面,并没有因为忧姬的重伤而暴躁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咒灵的声音让少年下意识抬起头,于是两人同时落入了对方的眼眸中——乙骨忧太立即松开了手,虽然索链已经被他全部解开,但他还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望着忧姬的眼神有些湿漉漉的,好似他才是被解救的一方。
“忧太?!”忧姬终于捡回了语言能力,她有些焦急地道,“你是怎么来的?刚才五条悟——”
忧姬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想要站起身来,但长久的束缚还是给她造成了影响,不过在她差一点就要跌坐回去时,乙骨忧太一把接住了她,当他这么握着她的手时,她能轻易地汲取到来自他的温度。
少年的手臂坚硬而瘦削,他的脸色也是苍白憔悴,他看上去就像是个沉疴难愈的病人,只看外貌,谁能想到这幅病态的躯体中竟还藏着难以计量的庞大力量?
忧姬还想问些什么,少年却直接把一振咒刀塞到了她手中,那正是忧姬被收缴的武器——斩魄刀不在,大概是他没找到吧?
忧姬的疑问被打断,她只好握紧了刀,愣愣地望着乙骨忧太,但他却并不解释什么,只是反手握紧了她,轻声道:“我们……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