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家里的人从没有见过沈恕变成那个样子,眼睛深陷下去,双眼皮成了三眼皮,很浓的黑眼圈,从前有神的眼里此刻也只剩下了茫然与无助,面容苍白憔悴,脸上冒着青色的胡渣,唇干燥苍白,有着一层唇角质,差点裂开。
霍叔或许是跟在沈恕身边最久的人了,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了,也从没有见他这样过。
虽然看起来先生和小姐关系很不好,但先生疼小姐他是看在眼里的,当初沈玥出生的时候先生高兴了一个星期,就连夫人都说他爱女儿不爱老婆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情……
“先生,您去休息会儿吧?您都三天没合过眼了,再不去休息您会累垮的。”
沈恕愤怒地把手上装着他还未喝点水的杯子砸到他面前,“我的事情需要你管了?你要是真心为我就立刻给我把人找回来!”
“先生,我们在尽最大的努力找小姐,但在这过程中,您还是休息一下吧,否则要是小姐回来了看着您这副模样得哭。”霍叔回答道。
“你人都没找到让我怎么安心休息?!”沈恕完全不理他的理论,直接就吼过去,站起来,绕过过茶几出了门。
总而言之,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沈玥找到。
其实,天下哪有父亲不爱女儿的呢?
所谓的父爱如山,先生对小姐的百般苛刻要求也只是为了让小姐比常人更优秀,更加无坚不摧。
风吹不倒,雨淋不倒,再多痛苦磨难也打不倒她。
因为是个女孩子,所以才要更加坚强。
莫天宇的庆祝会延后了,他很忙,公司突如其来的经济危机让他措手不及,再加上找沈玥的事,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再管别的事了,苏小欣被他关在了公司总部的地下室里,一直没空去看她。
白世曦的高烧有所好转,但是仍没有醒来。
沈玥不见了的第七天,沈恕昏迷了,他消瘦了很多,胡茬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眼睛深陷眼皮都呈棕色,脸色很不好,狼狈的白灰色。
他找了一周,期间睡的觉加起来不足五个小时,饭菜没时间吃,水也顾不得喝。
沈恕住院的事情,也就霍叔知道,他一直守在沈恕床前,面无表情,也不动,活像一尊雕像一样。
“真正在乎你的人,失去了你就像失去了全世界。你父亲很爱你。”一个浑厚低沉的男音在空旷寂静的走廊中响起。
沈玥转头看了他一眼,手不自觉地攀上病房的透明玻璃,“谢谢你。可你也看到了,我不回去,我父亲会一直无限制地找我,他病还没好估计就得固执地出院。”
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有着很温暖的笑容,对她微笑道:“不急,时间会让你看清很多人很多事,包括你自己。”
“可是我要回去。我爸身体已经累垮了,我已经失去了我妈了,我不能再失去我爸。”沈玥看着他坚定地说着。
中年男子无奈地笑了笑,“虽然我很感动你与你父亲之间的父女情谊,但是还是不行,我救你有我的目的,我还没有达到我的目的。还是在我这慢慢养伤吧。”
沈玥立刻激动不安了,“你这不是在救我,是在毁我的家庭,要我唯一的家人的命!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用得着你如此狠毒?!”
“我不害他。”中年男子低声道。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而他身后的两个人守在沈玥后面,看着她跟着中年男子一起离开。
三天前。
“月儿?月儿?”清雅治愈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回荡在沈玥耳边,这声音,很熟悉,也令她很难受。
像被困在了一个铁笼里,四周漆黑,她怎么也出不去,带给她的是无尽的压抑和恐惧。
渐渐的,女人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还是执着地一声又一声地喊着“月儿……月儿”。
这声音,让她一下子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阴沉的雨天,也是和那天一样,黑沉沉的,压抑得恐怖,那是她人生中十分黑暗的一天,她失去了她最亲的亲人。
那是k市的一座大桥上。那时她读四年级,成绩非常不好,常常是班里垫底的那个,刚开完家长会在回去的路上,沈恕非常生气,在车上就一直骂她,小小的她就只知道缩在妈妈的怀里抽泣。
最后,妈妈终于忍不住对她吼道:“你自己教的孩子还怪孩子吗?月儿这么聪明,要不是你天天逼着她做这样做那样,她会考这样的成绩吗?还有,成绩差又怎么了,至于这么骂吗?这是你的孩子你难不成还能去丢了?”
本来脾气就暴躁的沈恕在半路停了车,带着金丝框眼镜的他却透不出丝毫的斯文优雅气息,眼镜片里反射出来的是阴辣和狠绝,冷酷无情是他当时最真实的写照。
就像一个从地狱走出来的魔鬼一样,带着嗜血残忍的气息,散发着令人恐惧压抑的危险气息。
他突然把车停了下来,下车把妈妈活生生地拖了下去,任大雨淋在他们的身上。对着小小的沈玥警告说:“等会我再来收拾你。”
她吓得不敢动,只是全身颤抖着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埋进去,只露出两只圆圆的小眼睛一直盯着外面。
“你认为你很了解我了?你生的恶心东西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这都九年了,真的发现废物生出来东西就只能是废物,怎么都教化不了。”沈恕露出狠辣的表情,手捏着妈妈的脖子渐渐地把她从地上带离了地面,突然又给放了下来,妈妈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