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那里,文举看到阿慧内心总是温暖的,这就是爱的力量。为了照顾湘子的情绪,他尽力让目光在她们俩身上来回移动。
虽然不说话,但是从阿慧的眼睛和脸上的表情还能读出很多意思来:
”我很担心你,亲爱的。”那是她蹙着的眉和红红的眼睛在说。他知道她一定会说这年月还不流行的亲密的话,这是她英语背景造就的惯性。
阿慧的父母都是滨海市理工学院的英语老师,她从小跟着学,虽然不是很专业,但是,在那英语还不普及的年代,还是出类拔萃。
当时县及县以下中学英老师奇缺,县教育局长随同县长到她们知情点考察,听说了她,就推荐给了英河高中,成了文举的老师。这年是1977年的秋天。她比文举大二岁。
当年冬天,文举第一次高考感觉没希望,她也是这样的表情,”我担心死了,亲爱的。”
文举的微笑真实了许多。这会儿眼里自信和炽热交织的目光,即便是透过雨水也能感受到温度。她读懂了,那是说:”阿慧,我怎么能杀人?你最知道我了。你安心等我回家。不是说好了?我们一定要在滨河有个温暖的窝……”
文举和阿慧恋爱一直都处在地下状态,1978的冬天还是被学校知道了,她被开除。虽然回了城,可因为这师生不伦之恋被安排到街道大集体企业——一家塑料制品厂做了名工人,算是对她的惩罚。文举被警告。
阿慧右手抚着头发,嘴角撇了一下,眼睛向四下观望。
文举读懂了。夏天的时候,阿慧总是先到校南那块高粱地旁的小河边,文举来晚了,她就是这样的表情和动作,直到河风掀开了她那粉红色布拉吉的裙裾,才慌张地放下手上下整理。他明白,她在说:”我着急啊,亲爱的。你快点回来吧。”他看见,她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人在抽泣。
阿慧这会儿更多的是为她的爱情而哭。对她来说,那工厂炼狱一般的苦难能否成就她的爱情,还得以他考上大学为前提。如果不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她认为的牲口才能生存的农村。
所以,她见到为民第一句就是:”他杀人是不可能的。您告诉我,他能及时上大学吗?”
而为民的回答却是模棱两可,这加更加剧了她的忧虑。她在盘算,怎样和父母交代这件事,说不好一定会引来他们更强烈的反弹,因为他们一直就不赞成她和文举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