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愣住了,寂然无声,只听得海浪声不厌其烦地传过来。
母亲似乎站不住,另一位武警赶忙扶她坐在炕沿上。
”她犯啥法了?”母亲声音哽咽。
小胖很不情愿地回答:”杀人……”
母亲的表情既惊惧又哀婉,干咳了一声,似乎是想镇定自己,”俺儿不能杀人!”她的语气坚定而果决,”武家二百年没人进监狱!他能杀人,俺这家庭妇女就能放火!”
另一位武警赶紧补充:”是嫌疑,还没定。”
”杀谁?在那杀的?”文珠浑身打颤,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梭子。
武警没有回答她。
武警待母亲在通知书上战战兢兢地签上”吴玉凤”三个字,又告知有关事项,便走了。
文珠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号啕大哭。小妹扯着母亲的衣襟,不知所措。
湘子埋下头,因为尽力忍住不哭,憋的面色通红。
文举的表弟吴宏义打这路过进门来,见这情景忙问怎么了。见没人告诉他,湘子就转过身来,只说了一句:”文举哥让人抓了。”刚说完,两行泪水再也忍不住,一直从粉红的脸颊流到粉白的脖颈,就像是雨滴打在杏花上。忙用手帕擦拭,再睁眼时,那双本是顾盼神飞的细长目登时就没了光彩,又添了几分哀愁。
宏义和三舅在争论文举怎么能杀人。宏义平静道:”俺哥这人胆子倒是不小,说杀人还是不能,过年让他杀鸡都不愿意,这样的能杀人?”
宏义长得和文举有几分相像。他是文举大舅的儿子,比文举小三岁。个子足有180,只比文举矮一点儿。只不过16岁就下了学,在县城一家国营饭店当了两年临时工,粗懂一些厨师技艺,怎奈转不了正,就又回家上船打鱼。日晒风吹,面色黑红,倒显得比文举还老成。
三舅瞪着一双常年因流泪而通红的小眼睛,拿起挂在门把上那条苞米璎搓成的燃绳——是为节约火柴用的——点燃一锅烟,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现在的年轻人可不一定!不是说八十年代新一辈吗?啥都敢干,况且他还杀过猪……”母亲擦了把眼泪,白了他一眼,三舅赶忙打住。
小弟则木木地、冷冷地盯着他们。
湘子把梭子穿的飞快,心想:”杀人不会!文举哥比谁都知道这个家、这里的人都需要他……不会……不会……”身前银色的渔网已经被穿错了好几扣,终于织不下去。
扔了梭子,木然地向窗外望去——海天连接处,一片寥廓。
大弟却突然冲向门外,大声嚎叫:”哥啊……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