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出,人群有片刻的寂静。
“去年安乐镇县令拖着裸奔的蛮子进城,就是你们村干的?”有人捂了捂裆。方才还瞧热闹的百姓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妇人们点点头。还是咱村长领导的好啊。
跟着村长有肉吃。
街道的那头,刘氏这个老太太一脸遗憾。手上紧攥着袋子和磨了大半宿的菜刀,跟着蛮子几条街。
“咱们也能打?”有妇人喃喃问道。
每次云州城被攻,都是妇孺老人躲了起来。男人出去杀敌抵抗。便是如此,那些上阵的男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咋不能了?这是咱们的城池咱的家!咋不能上了!你瞅瞅,你瞅瞅。”妇人站出来,朝外边指了指。
“那边的男人,看到了吧?跟村长和小伙子一块儿杀了一千多骑兵。看看那些妇道人家。一千多颗人头可都是咱们剁的。还有那些走路都打颤儿的娃,那一千多死人身上的钱袋子和衣裳,可都是他们扒拉的。”
“咋不能打?咱还要使劲儿打!他敢来,咱就打回去!不怕搞事情,就怕没事情!咱打完归打完,顺手还捡点便宜。可不是正经。你说这种地啊,哎,还不如打架呢。”妇人砸吧砸吧嘴。颇有些意犹未尽。
身后又有人感慨了一句:“这种一年地,还不如跟蛮子那儿抢呢。咱村就指望着蛮子那点东西盖房娶媳妇儿了。”一不小心,有人顺口而出。
说完才愣了愣,周围百姓一脸懵圈。这个,貌似哪里不太对啊!
不过,这有点手痒,还有点跃跃欲试是怎么回事?!
二月初三的云州城,今年气氛格外不一样。连云州城上空的乌云都轰然而散,来了几分刺眼又猛烈的阳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往年的这个时候,还在家家户户怒骂蛮子。今年的这个时候,正冷冷的看着南蛮高官一步一叩的在云州雪地赎罪。简直天差地别。
沈策带着骑兵一步步跟在后边。眼睁睁看着那群混蛋一步一叩,留下满地星星点点的血迹。
“我错了,我为南蛮赎罪。我错了”
一路走,便是一路的念叨。谁若是声音小了,便是身后百姓两鞭子挥过去。沾了辣椒水,本就冻的生冷,这来一鞭子能少半条命。
“赎罪?磕头可赎不了你们的罪!”有人冷笑。
整个云州城的百姓都候在街道两旁,穿着一身素衣,为埋葬雪地的英灵送行,也为把这一刻的深深地记在心里。
“这里未曾上报的有六千八百四十三人。这些,都是这许多年间葬在雪地并未挖出的尸骨。这些,加上边关的墓群,全都会一一还给你们这些畜生!”叶泽南带着一群读书人,跟在后边数他们的罪责。
每年,只有能核对的尸骨才能上报。才会有抚恤银。这些,全都是从河底淤泥深处,从雪地挖坑三尺才找出来的。算来,这些全都是无辜枉死之人。
“求和?就你们这些畜生还求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求和算个鸟,有本事拿人头来换!一个人头一座墓!”周氏双手叉腰,利索的妇人面上没有丝毫软弱。身后是一片崇拜的眼神。
“三个。舟大说是三个。”有人嘀咕。
那几个南蛮官员,冻的指甲都紫了。面上肿胀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嘴巴一咧,牙齿都快脱落了。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儿,估计这辈子都没挨过这么多揍。
“我给你们说啊,这对上畜生千万不要怕。你就当杀鸡似的,手起刀落。脑袋直接就给他剁了。你想想,咱杀一个,可就当报仇了。杀两个,咱就当捡便宜了。杀三个,咱就赚了。咱女人嘛,哎,总是要有一门手艺的。我觉得抹脖子就很不错。”周氏拍了拍腰间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