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危机乍现,还需历练

岁月流过 光汉 4328 字 2024-04-22

2002年春

“叮铃铃……”

“喂,怎么了?不是说好了我去找你吗?你别来,我明天休班去找你……”迷迷糊糊中范兵听到舍友朱云龙又在给人打电话。

范兵翻了个身,想要努力睁开眼,灯光太强了,所以只能眯缝着。“朱云龙,几点了?”

“12点!“朱云龙这是刚下中班,他压低了声音。

“喔!还不睡?”

“睡。”“我先挂了,就这样。”朱云龙拿着手机出了宿舍。

范兵心里隐隐不安,他把双手放在鼻子上深吸一口,那里还有什么芳香,只有烟焦油的味道。干脆从枕头下摸索出烟盒,又点燃了一颗。

“怎么点上了?给一根,我的正好抽没了。”朱云龙返了回来,不客气地从范兵床上拿了颗烟。

“明天替我上连班吧,我有事去市里?”

“呃!明天……”

“我真有事,帮帮忙,回来请你吃饭!”朱云龙又在忙不迭地承诺,生怕范兵驳了他的要求,光许下的饭局也不知道欠范兵几回了,都在云彩影里。

“嗯!”范兵算是应下了。

“谢谢啊!改天一定请你喝酒!”说着把手机关了,掖在枕头下。“就这么说定了,关灯,睡觉!”

黑暗中只有两个亮点一闪一闪,谁都没有说话。黑暗中,范兵盯着床上的朱云龙,在技校里这个花心的家伙曾经是自己的“情敌”来。要不是后来冒出个张邵云,真不知道结果怎样。

看样子朱云龙明天进城,八成是去找张邵云。

黑夜里,范兵的手机情节又上来了,他极度渴望拥有一部手机。手机这玩意儿可是费钱的很,照现在的境况,就是买来手机,作用也不大,给谁打电话呢。同学们还没有几个有手机的,他只有他们家的座机号码,或者是传呼机号码。一个月工资三百来块,吃饭除去一百,烟钱得五到六十,剩余的工资用在生活用品加上打打牙祭,从未结余。最便宜的手机都得一千往上,不吃不喝几个月才攒出来,再说人也不能不吃不喝,范兵还是暂时放弃了买手机的念头。他现在连买个传呼机的钱都没有,步子还是不要迈太大了,其实也只是想想而已。

翌日。

金润隔壁清河化工公司某车间,气体吸收工序。石棉板搭建的简易操作间,矗立在二楼平台的一角,屋顶石棉瓦上横七竖八地压着些角铁槽钢边角,铁锈把石棉瓦侵染成红褐色。

室内,永远一股子烟油渍儿,石棉板墙壁被人为戳了很多小孔,从下到上,分布不规整。墙壁夹层里填满了各种牌子的烟头,后来某年拆除的时候装了满满两大包,甚至掏出了成人用品。

一名女职工低头织着毛衣,另一名女职工正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中的201电话卡,不时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指针正指向下午三点整,再有半个小时她就下班了。

“端端,想什么呢?还不写记录,下班了都。”带班长带来一阵风,扔掉脏兮兮的手套,“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站在她身后。

“喔!这就写。”她脸飞上一片红晕,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吴端,清河盐场职工子女,从盐场调到化工厂差不多半年了。四五年来混迹于土话连篇的滩汉们之间,她的性别,她的年龄没有带给她丝毫受照顾的情分。同样的上下工时间,同样的家伙什,同样的食宿条件。岁月抹去了少女的原始羞涩,她的手不再是年轻女孩的手,粗糙有力,她的身躯虽然曼妙婀娜,但是强壮有力。唯有她的内心是幸福且快乐,就像马儿挣脱了缰绳,鸟儿飞出了牢笼,翻腾着,荡漾着,憧憬着梦中的白马王子。

从耳廓往下延伸到耳后的一片绯红,是盐场的涩风留给她的印痕。她额头很宽,刘海稀疏大部分偏向左边,柳叶弯眉,鼻梁精致高耸,双唇温润饱满,嘴角左下方长着一颗美人痣。蓝白相间工作服衬衣被黑色的腰带扎在蓝灰色裤子里,胸部发育得耐看又不增添累赘感,双峰把蓝白色条纹状工作服前缘高高顶起,透过打开的“v”字形领口往下看,羊脂般的脖颈让人垂涎欲滴。

“看什么看!走走走,快去打水,不然让别车间打没了。”吴端抬起头来,驱赶着眼睛不怀好意的带班长丁锐。

“就是,都有媳妇儿了,别想三想四的!”织毛衣的女工吴明秀抬起头来笑着说。

“呵呵,端端脸红了!害羞了!是不是又在想你的兵哥哥?”丁锐这人长的有些猥琐,说话总是拖着长长的语调,自负又看不起人的样子。那声音好像只通过喉部的振动发出,缺乏底气。

“流氓!滚!”

“抓紧把记录写完了,别磨磨蹭蹭的。”丁锐被人看穿了一般无地自容,转眼收起刚才笑眯眯的面孔,换作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吴端手中的这张电话卡,已经是他当兵走后买的第八张了,每张都有不同的图案。想到晚上她又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诉说她的思念,她的心跳加快,脸色更加红润起来,红得掩盖了最初的那抹绯红。

如果没有ic电话,她真不知道怎么熬过这漫长的一百多天,写信吗?那太折磨人了,等待是漫长的。

“哎吆喂,端端的脸真好看,这是怎么了?发春呢?”赵军强一步闯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点上了香烟。

“你才发春呢!”吴端毫不客气地回应赵军强。

“那是丁锐又欺负你了?”

“来早了,这才三点,小六上厕所了。”吴端没有接他的话茬,边写记录,边说道。

“不急。”赵军强就喜欢小六不待见他的样子。

“赵军强你出去抽烟,呛死了。再在屋里抽烟,见了你们车间主任非告你不可。”织毛衣的吴明秀露出不满的神色。

“明姐,就一根,就一根。”赵军强眼里满是乞求。

吴明秀的有些生气:“一根也不行,出去!”

“别,姐!”

“谁是你姐,出去!”吴明秀拿毛衣钎子朝赵军强比划着。

“好好好!我不抽了!织毛衣还没说你呢!”赵军强愤愤不平,把刚吸了几口的香烟往板房夹层里塞。

“你……”吴明秀还没来得及反驳,门就被推开了,小六单丽美走了进来,瞥了一眼塞烟头的赵军强没有说话。

“你看看,你看看,就抽了一根,让你给碰上了。”赵军强赶紧把烟头塞进墙缝里,陪着笑脸,单丽美没理会他。吴端和吴明秀抿口笑笑不语。

“接班吧!这是上个班使用的数,这是本班使用数,现在阀门关着,大约四点开始投料使用,你勤问问……”单丽美向赵军强交代道。这里曾是张建村奋斗过的地方,他调走后,赵军强补了缺,同岗位还有单丽美和一个车间主任的老婆。

“哎哎哎,好的!没事你先走吧。”

“还有,赵段长今天说了,不让咱们早走,下班前回车间签名。这是小门口钥匙,用完锁上。”单丽美口气不带任何感彩。

“我……晕。”差点出口的那个脏字被他替换成“晕”,范兵看着织毛衣的吴明秀说:“看看人家清河,再看看咱们,直接不一个档次!”

“那是,你们大有前途,我们混天聊日头!”吴明秀揶揄道。

“端端,杨杰当兵走了好几个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