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 这么吹牛,良心不会痛吗

“你下去。”

安尚宁拧着眉,沉眉赶人。

“我不下,我要看看昨夜敏格木给你那一掌到底好了没。”

椎达木说着,竟就要去解安尚宁的衣裳。

四下虽没人,可是暗处不远,却是藏了他们的人手的,这……

“椎达木,你混蛋,你再碰我,我就咬舌自尽。”

安尚宁一声吼,椎达木终于住了手,一双浓眉却是拧得更紧了,好半天,声音轻了些,竟有些解释的味道,“我这双手,已经很久没碰过女子了。”

“与我无关。”

安尚宁说不清道不明心里情绪,足尖凭着马背上一点,蓦然就飞到了方才椎达木的马背上,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留下椎达木坐于马上,看着越渐走远的身影,挫败的一拳朝一旁地面直轰了一个窟窿,而后,这才转头,又看向那一片极寒之地。

是极寒之地,所以那一片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驾。”

椎达木眼中精光闪过,骑马离开。

……

而此时此刻,就在椎达木离开不久后,一旁几百米开外的一片树林里,突然冒出了两个头来。

“你确定这边吗?”

“当然。”

“徐胖子,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稍有差池,我可能就见不到我姐姐了,你能不能认真点。”

“谢聃聆,你哪里看出我不认真了,倒是你啊,那日灵沁姐姐出了事,你就没有影儿的。”

两个少年趴在地上,四目相瞪。

没错,这两人就是谢聃聆和忠勇侯府最小嫡子,徐世勋,那个曾经因为欺负谢聃聆而被谢灵沁教训,后来又因为谢灵沁而稍微收敛而转好的胖少年。

谢聃聆沉默半天这才崩出几个字,“我姐提前把我送走了。”

言语间也几分失落。

徐世勋一愣,又好像也不太意外,然后看了看前方,突然叹口气,“得,累死了,休息下吧,我都快一日夜没合过眼了。”

此时此刻,夕阳的微光在远方那片灰蒙蒙中的压迫下,好像都越渐弱了些。

谢聃聆看看自己一身风尘,再看看徐世勋衣袖都破了,此时毫无形象的倒在那里,如一头累瘫的猪般,上前戳戳他,“喂,你不在京中过你的逍遥日子,为什么要来这里帮我姐?”

准确的来说,谢聃聆与徐世勋是一日前在边境处遇到的,当时都可谓是“离家出走”又因为社会经验太浅,而灰头土脸的两人相见时那感觉,几乎可以想像是何等状烈,然后,二人就这样鬼使神差的结伴同行了。

“我啊,我要为天主持正义啊,无意中听到我父亲和几位大人书房议事,说到这几条路线,我就想着,你姐姐那般凶悍,那般厉害,肯定走这边,所以碰碰运气,来帮帮她咯。”

闻言,谢聃聆看他一睜,轻嗤一声,不过,半响,又回头看着他,“不过,还是谢谢你了,没有你的路线图,我们指不定得走多久。”

“别这般这般客气了了,我这一路出来,倒是觉得,比在京中好玩多了。”

好玩?

谢聃聆刚对徐世勋升起的好意,蓦然落下几分。

只是,徐世勋揉了揉鼻子,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就出来了。

“不过,你是将军的儿子,为什么灵沁姐姐要提前把你送走啊?”徐世勋挺好奇。

谢聃聆闻言,明亮的眼底出现一些黯淡,须臾,笑了笑,“因为我不是谢将军的儿子啊。”

“什么?”

“我是雍王……你知道雍王爷吗,我是他的儿子,皇上如果知道此事,是不会放过我的,至于我那个将军父亲,更加不会放过我。”

徐世勋惊了惊,震了震,随后竟有些挫败耷拉下头来。

“你都没失落,你失落什么?”

“我羡慕啊。”徐世勋肉肉的嘴唇一嗜,“你们都有这样棒的身世,我却没有,你说……会不会我也不是我父亲生的,说不定和你一个父亲啊。”

谢聃聆……

“我好累,我们休息半个时辰,继续出发。”

徐世勋……

还是好失落。

……

蛮夷另一边的极寒之地的确不是虚言,越往前走越冷,好像天地一下子就变了个样子似的。

四面都结了冰,无法骑马而行,山林间倒是还好,可是灌木丛太多,也无法骑马。

眼快天要黑时,天空竟又飘起了雪花。

“咳咳。”

沐景虽然穿了厚重的披风,可是四周侵袭而来的寒气还是叫她有些难受,好像每呼吸一口气,都想要咳嗽。

“公子,前面一条山道,竟没有结冰。”

这时,前方探路的酸皮子飞掠落地。

许怡然点点头,吩咐,“就在那边安营扎寒,天亮再出发。”

“是。”

酸皮子飞快退下,一旁绿妩忙取了水递给谢灵沁。

此行,许怡然没有叫天机殿的人跟着,只留下了酸皮子和绿妩,当然,这也是谢灵沁同意的。

到底,这极寒之地有何险难,都是他们预料不到的。

天黑之时,雪停了,一行四人也安定下来,篝火燃烧着,倒是驱退不少寒气。

谢灵沁强撑着吃了一个饼后,就开始坐在那里调息。

过冷的气侯不仅催发她的咳痴,也将她体内的毒性催发得更快,她需要以云族之术将毒性压下。

“我以云族这术压下毒性之后,会无力一段时间,所以,今晚,要辛苦你们一些。”

谢灵沁道。

因为原本是计划着,四人轮留守夜的。

许怡然拍拍她的肩膀,“我本就没想过,让你操劳,睡吧。”

一旁绿妩见着,看了眼四下,对着许怡然小声道,“公子,司下四下看看,以防万一。”

“去吧,若有异样,信号为引。”

“属下明白。”

绿妩走了,酸皮子便打起精神戒备起来。

平日里看着精得跟猴似的不正经的人,做起事来时,倒是真的严肃认真,眉宇间风骨魄然。

谢灵沁轻轻的闭上眼,她的确是需要休息。

没有人知道,她被这毒缠绕得有多难受。

所幸,这里虽冷,却无风,点着火,又有许怡然在一旁,倒是不太难受。

只是这一睡,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好像有无数双手在遏制着她的脖子,一张张仴那般希冀又近乎呆愣的看着她,看得她心慌,心滞。

一片血雾中,她手起刀落,身边尸横遍野,看不清楚前方,看不见四下,只知道,到处都是血,一地的血,开了一地的花,好像来自地狱里的曼陀罗,妖艳得的掇人心神,直向她涌来。

“啊——”

谢灵沁豁然睁开眼睛,直喘气。

“做恶梦了吗。”

许怡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谢灵沁瞬间回神,挹眸看着她,周身一暖,“嗯,只是梦而已。”

许怡然抬袖,将谢灵沁额间一片冷汗擦干,“没事,再睡会儿吧。”

“有消息了吗?”

谢灵沁却问。

这下子是彻底醒了。

许怡然看着她,眸目轻闪了下,摇头,“没有。”

“也对,这里是极寒之地,消息传送有些困难。”

“不是。”

许怡然摇头,“不是消息传送困难,你当知道,天机殿是你娘,云姑姑所创,这般多年下来,不管何处,总有其消息传达渠道,而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按你说的做。”

“什么?”谢灵沁一惊,面色微暗,看着许怡然,“为什么,这般好的机会,你竟然不动手。”

“不是我不想动手,小沁。”许怡然扶着谢灵沁的肩膀,目中有着坚定,有着痛楚,“小沁,你真的想好了吗,在这个时候叫人行刺宇文曜,我可以和说,他不止是肩胛骨受了伤,身上还有其他的伤。”

“许怡然,你疯了吗,难道这个是时候你还要同情他?”

“小沁,我比你更想,不,我比天下任何人都想看到宇文曜死,她对你的伤害,每日只是叫我想来,都心痛得不能自己,可是,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会开心吗。”

“当然。”

谢灵沁目色冷峻。

许怡然微怔,眼睫一颤,须臾,看着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也希望有一天,他是死在你的剑下,在天下人面前,向你赎罪。”

许怡然话落,移开眼神,看向远方天际,浓睫掩下眼底一片青影,更掩下一切悲楚的情绪。

“许怡然,我一点都不痛,真的,麻木了,就不痛了,我如今想要做什么,该要做什么,你都当知道,这是我的使命,为了我的母亲,为了那五万被束缚多年的云族将士,为了还在北荣等着我的砗磲,我也不能后退,而我与宇文曜之间的情,早在当日,他的冷漠无情和一把火中消失殆尽了。”

谢灵沁越说越加清醒,起身,靠着大树,抱着双腿,目视远入库,寸寸冷凉,“我想他死,想让宇文皇室坍塌,在我的身体还不能允许我报仇时,我就必须抓住一切机会。”

许怡然眸色微缩,这一瞬间从未有过的无力,比起当日,不能救她还要更加的无力,此时此刻,他明明就在她的身边,距离她这般的近,可是,却感觉这一瞬间,她离他,特别特别的远。

他想安慰他,都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好,我会传消息,叫他们夜袭宇文曜。”

谢灵沁看他一眼,“还是小心为上。”

“嗯。”

许怡然说着,对着暗处轻唤一声,不过,半响却没有动静。

酸皮子走过来,面有隐忧,“公子,绿妩出去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确实太久了些。”

说这话的时谢灵沁。

“我去找一下,顺便将消息发出去,你好好护着她。”

“公子放心。”

谢灵沁也摆手,对着许怡然露出安心的神色,“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许怡然这才走开。

林中骤然安静下来。

“灵沁小姐你放心,属下的功夫还是不错的,真的来了敌人,我一个顶百,没问题。”

“你这么吹年,良心不痛吗。”

谢灵沁直言不讳,酸皮子这下是真的一酸,“灵沁小姐,给点面了好啦,一百个不行,八十个……六十个,属下还是可以的。”

谢灵沁无声笑了笑,拿起一旁的柴榻挑了挑面前的篝火,只是,须臾,动作一顿,手中柴榻都僵在空气中。

“什么声音?”

酸皮子也面色一惊,瞬间掠至谢灵沁面前,全神戒备。

谢灵沁丢下手中木榻,下一瞬,将一旁的水壶拧开,瞬间把火烧灭。

酸皮子没有阻止。

四下骤然安静下来。

“这是什么声音,灵沁小姐,你能听出来吗。”

谢灵沁眉色拧紧,她当然听得出来,正是因为听出来,才面色这般不好。

“野兽,而且是生长在寒冷气侯下的野兽。”

谢灵沁道,没说的是,一般这种情况下能生存的,能在这几乎没有食物下而生存下来的,是何等凶悍而厉害的野兽。

“这里有热气,我们去另一边。”

谢灵沁低声吩咐,酸皮子立马带着谢灵沁飞掠至几米外的一间灌木丛里蹲下身来。

酸皮子神色严肃,声间压得极低,“灵沁小姐,你说公子和绿妩……”

“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们也不要让自己有事。”

谢灵沁冷声一出,醉皮子竟瞬间吃了定心丸一般,眉间放明,“小姐放心,属下一定护好你。”

“是我们都不能有事。”

谢灵沁正声提醒,只是话落之后,只觉脊背生寒,寒意入骨,与酸皮子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几乎在瞬间,分开一跃。

“轰——”

一声啸吼声而起,一个庞然大物就立在方才谢灵沁和酸皮子所蹲之处。

一个身子几乎遮了两米高的日月,熊不像熊,豹子不是豹子的怪物,顶着一身白毛,张着血盆大口站在那里。

周身都散发着残虐的光芒。

谢灵沁眉眼紧崩,齿间生寒。

一旁,酸皮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乖乖啊,这是什么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