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 蛮夷内乱

“谢灵沁也在蛮夷。”

端木荣抿着唇,笑得风情而妖娆,看向那人。

来人顿时失了声。

“有她,你觉得,你们能捡到什么便宜。”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

身后有近身护卫好奇的发问。

“你们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好吗,我带你们出来赏月,你们当该感恩。”

今晚月色好?

顿时,所有人抬头看去,这……月亮都隐去云层了,哪里好了。

“太子,你不会是是想来看灵沁小姐的吧?”

“就你话多。”

“可是,这般远,我们也看不到啊。”

“我们都看不到,那些人不是也看不到么。”端木荣把玩着手上的马鞭,唇角勾起一抹风流极致的笑。

身后听着端木荣的话,一怔,须臾,了然过来,“太子是指宇文太子……”

“聪明了。”

“也就是说,我们稍有妄举,宇文太子很可能想对我们来个黄雀在后?”

“脑袋瓜又灵光了。”

“可是,属下怎么觉得,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宇文太子倒像是在帮灵沁小姐呐……”

“是吗?”端木荣拧眉,既然笑意幽然,“折磨他,我真是无比的快活,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赢上一筹。”

……

蛮夷内战持续了一个时辰,椎达木这边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可是,椎达木却依然砥砺前行,鏖战之势无人可挫——即使他也受了伤。

“哈哈,杀啊,杀啊……”

敏格木冷笑,双眼狂热,“椎达木,你真以为你是天命之子呈,还想……”声音突然一顿,因为,敏格木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把冰冷的剑。

“撤退,否则,我的剑会染血。”

女子齿冷的声音,叫四下骤然肃静。

椎达木隔着幢幢人影看着前方,看着那执剑抵着敏格木脖子的女子,那深暗的早被画面染红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一缩再缩,最后,那薄冷的紧崩的唇角,极快的拉出一抹畅快的笑意,“好,好啊。”

好像,此刻,除了说这话,他别无话说。

两人的眼神隔着幢幢在空气中相对,一种战乱肃杀中的情怀如一条河流在心里流过,拉扯着人心,拽着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你,塞雅,你,你不是逃了吗,为什么还回来帮着这个椎达木,他对你可并不好。”

敏格木眼神轻颤,极不明白。

“少废话,撤不撤。”安尚宁一脸清傲,不动分毫,那拿着长剑的的手,毫不松力。

“你就算杀了我又如何,我人多,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真杀了你,群龙无首,蛮夷不可能无君。”安尚宁气抛冷然。

而在她话落后,暗处突然出来无数护卫,敌视且包围着敏格木身后的人。

而那些,都是安尚宁的人。

安尚宁见此微微怔然,很是意外,“你们……”

她是要来救椎达木,可,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会连累这些他父亲留给她的人,因为,她不知道此事,自己做得是对还是不对。

可是……

安尚宁环顾四下一圈儿。

“尚羽呢?”

“四小姐,是九小姐叫我们来的,她,她和灵沁小姐打赌输了。”

“打赌,输了?”

如此这般严肃而境况险要的时刻,安尚宁竟有些发懵,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眼下不过倾刻间,椎达木有了安尚宁的助力,有了她的人相助,逆境顺入佳境。

但是,再战下去,即使能胜,也一定讨不到好。

毕竟,蛮夷的人如今已经杀红了双眼。

四下一片残迹,明明数千人手拿长剑,一脸肃杀,却好像突然安静得,风吹落几滴血丝都能清晰可闻。

椎达木在考虑。

敏格木也在权衡。

似乎,一触即发。

……

山林间,寒气弥漫,风,好像无孔不入。

“咳咳……”

谢灵沁掩唇咳了几声,看着面前的棋面,然后,又看着面眉宇纠结的安尚羽。

“你又输了。”

谢灵沁道。

“我知道。”安尚羽十岁了,可是不过数月而已,一府变故,又跟着安尚宁一路奔波,见过太多血星味,眉宇间的纠结早刻画了经霜风月,清明的眸子里装着淡淡的愁结。

“我知道的。”安尚羽看着面前那棋局,又默默的抬手走了一子。

似乎,又更加陷入了死局。

谢灵沁没有说话,反而看着安尚羽,情绪极淡,“我可以给你一个悔子的机会。”

闻声,安尚羽缓缓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谢灵沁,眼珠子转得厉害,清秀精致的眉眼间更有着一丝不太自在的情绪,“我明白,你是看出我心中所想,故意和我下棋打赌,我若是输了,这些人就跟着四姐姐去帮助椎达木,若是我赢了,他们就听我号令,不得离此半步。”

谢灵沁抿唇,轻微颔首,“没错。”

“你……”

安尚羽说了两个字又别扭的住了口。

“你心中本就是想去帮忙的,可是,内心又纠结着此去是对还是错,应不应该,而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当然,你也一心想输的不是吗。”

安尚羽微垂着头,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却一声不吭,显然,是默认了。

谢灵沁抬手援了援鬓发,又道,“你是安平侯府的嫡九小姐,你说话,那些人会听你的,如今我给你一个悔子的机会,你快些选择,还来得及。”

安尚羽抬头看着谢灵沁。

来得及?!

是啊,她现在只要加快速度,奔过去,一声令下,那些人就会回来,还可以把四姐姐带回来,让蛮夷自己打个你死我活。

可是……

“我知道的,那个椎达木王子明明可以杀了我的,也可以看将我看管得更加严密,他是,故意放水的。”

少倾,安尚宁道,拒了抿唇,突然抬手,将棋局一推,“看吧,都乱了,悔也不行了。”

“你比安尚宁要果断。”

谢灵沁呼口气,又重重的咳嗽几声,那声音,咳得一个陌生人都不禁为她揪紧了心。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安尚宁那清亮的眼视看着谢灵沁,突然抬起手,帮着谢灵沁拍了拍后背。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谢灵沁忽而笑。

星眸在寒风中生得寒意,那笑,如此没有温度。

安尚宁比谢灵沁矮了半个头,撇开眼神,看着山脚下,透过层层茂密丛林,那里,依然能看到火光点点,好像也能想像到那是一场怎么样的厮杀。

“你以前很懦弱的,不敢得罪任何人,后来,你很厉害,任何人不敢得罪你,你自信,发光发亮,我与四姐远在边境都能听到你的名声,还知道你是多么得天下女子羡慕,与太子多么的天作之合。”

“然后呢?”

谢灵沁发现,现在想起太子,不会那么痛了,心,好像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了,她眯眸远眺,再深深呼吸,就好像,天地还是辽阔的,而她,还活着。

“现在,你好冷,没有感情,没有情绪,你在说话,我却觉得,你气息冰凉,只跟你挨站在一处,都觉着冷。”

安尚羽实话实说,须臾,见谢灵沁没有言声,又运目远看,“你说,谁会赢啊。”

“平局吧。”

……

“打平吧。”

而此时,蛮夷主营地上,一片沉静中,安尚宁开口。

那抵着敏格木的脖子的匕首在说这话时,轻轻压了压,一丝血线骤起。

“打平?”

敏格木眯眼,今夜如此好的机会,他本来是胜券在握的,如何能甘心。

可是,他已经伤亡惨重,再打下去,自己也讨不了多少好。

“对,打平,你退后,我们也退后,待得主君醒来,请他公平。”安尚宁再次道。

“可是今夜我们一旦撤退,椎达木他不会趁我不备,卷土而来吗。”

“你好像也是主君的儿子,对自己这般没有信心?”

安尚宁说这话时,几分讥讽,很好的踩到了一个男子的自尊。

“砰——”

对面,椎达木突然丢下手中刀,拔拉开面前几个人,几步上前,看着敏格木,声语铿锵,“我同意,当然,如果你想再打的话,定然奉陪。”

那如鹰隼般狠冷的眼神,透过空气直望而来,一直是敏格木心中惧慑的。

权衡利弊,笨蛋都知道,此时的胜算到底有几分。

沉默!

然后,敏格木终于不甘又只能求全的一抬手,“撤退。”

直到敏格木的人退后数百米,安尚宁这才手腕一转,收了匕首,作势起身掠开。

然而,说是迟那是快。

敏格木眼底戾色一闪而过,抬手对着安尚宁的后背就是重重一击。

“扑——”

空中血线拦开。

椎达木一把接过安尚宁,抱着她。

而此时,敏格木早已与他的人后退数百米,“塞雅,你伤我,我伤你,公平。”

“四小姐……”

“穷寇莫追。”

当下有人要追,却被安尚宁听住。

椎达木冷眼四扫,然后一阵吩咐后,抱着安尚宁就入了一旁的营账,将她放在床上,作势就要去解她的衣裳。

“你做什么?”

安尚宁手中的匕首飞快的抵上了椎达木的胸膛。

他此时一脸的血,只是深深的看着她,“我帮你治伤,敏格木是个卑鄙的人,万一有毒。”

安尚宁一把推开椎达木,“没有毒,我能感觉到,只是受了内内伤而已,你别碰我。”

椎达木的手停在半空中,僵了僵,面色阴沉,“你来救我,却又不让我来碰你。”

“我救你只是出于你到底没有违背良心对小羽不利,而且,如果是敏格木当了主君,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和你碰我无关。”

“可是我得看看你伤得多重。”

“不用。”

安尚宁面色一冷,“不要用你那双不知沾了多少女子的手碰我。”

安尚宁大力拂开,然后自己坐在那里调息。

椎达木也不走,就站在那里看着安尚宁。

“你看着我做什么,外面不用收拾残局吗。”

安尚宁又睁开眼睛,瞪着椎达木。

椎达木本就身形高大,肌肉遒实,站在那里,那深邃的利眸动了动,“你……”

你什么,椎达木没有说下去,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安尚宁舒口气,这才开始调息。

一个时辰后,安尚宁收回手,舒口气,召来护卫,明白了所谓的打赌。

椎达木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一个时辰而已,四下打扫得一片干净,就连空气的血腥味儿似乎都被收拾得荡然无存。

好像,之前那场杀戮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亲合木的尸体也被掩盖了。

当然,主君还没醒。

而此时,主君的营帐在正中,椎达木和敏格木各恃一边,黑布卫护着主君安危。

所以,情势还是一触即发的。

……

夜深浓,风寒。

此时此刻,就在蛮夷境内,一处简陋的农舍里,灯光暗淡,人影卓然。

“禀太子,蛮夷暂时平了。”

“她呢?”

宇文曜看着听风。

听风当然知道太子指谁,垂头恭敬的禀道,“没有见着灵沁小姐的影子,不过看这事态,当是有她相助,蛮夷才能平息至此。”

“可有消息说,她的身体,好些了?”

“禀太子,似乎,你那日潜在西夏皇宫给灵沁小姐服的药不太管用,之后还是咳嗽得紧。”

宇文曜沉默,幽幽灯光下,玉颜了无生气。

听风看着太子,有些心疼。

素来最爱洁的公子,连日赶路,不辞劳苦,袍角上都已染了尘灰,却不自知。

“那她真的应该早日回到南齐。”好久,宇文曜轻轻舒出一口气,顿了顿,“那我们走吧。”

“可是,太子,皇上的意思是让你收了蛮夷,否则你……”

听风说不下去了,头垂得越来越低。

“无事,他若想活,就只能忍受。”

“但是,逸世子和戚大人就快抵达边境,万一戚大人从中作梗……”

“不是还有端木荣吗?”宇文曜眸色沉暗间溢满一层冷意,“这般多年,他都输我一筹,如果有这般好的机会,让他知道我的行踪,知道我的路线,他如何肯放过……”

“太子你是想以身为饵,从而隔山打牛阻断戚大人的脚步?”听见急了。

宇文曜看着他,声音却倏然沉沉,“顺便,李倾玉也可以死了。”

听风一惊,又有些痛快,“李小姐卑鄙无耻,那夜在客栈,你虽然是为了不让戚大人发现灵沁小姐和许公子的行踪,可也算是救她脱离戚大人的欺凌,她不感恩就算了,还趁你调息之时,在你屋内待了一整夜不离开,叫人误会,偏还……被五公主说给灵沁小姐了。”

宇文曜负手于后,闭眸,指尖微弯,须臾,又松开,“没关系,她本就不该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