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谢灵沁拼命的挤出一丝笑意,“老天,看着呢。”
谢灵沁被送到了那都城最大的看台之上。
别人斩杀都是在刑场,而她,却在这曾经以她母亲为荣耀的看台之上。
那巨大的弓驽仍然立在那里,无人撼动,只是在谢灵沁看来,多么的可笑啊。
在那弓驽一旁,就立着一个巨大的三角架子,而再一旁,竟堆满了柴。
这是……要对他旋以火刑。
谢灵沁缓缓抬头,看向上首,那里,皇上正端坐着,然后是各位大人……
“都,不用再审审吗?”
谢灵沁苦笑一声,她四下一望,周围围满了百姓,却没一个她相识的人,目光一点一点看向上面,正一步一步走下来的宇文曜。
他脊背挺直,欣长如玉,一脸冷霜。
然后,宇文曜在她身前站定。
“太子,这么大阵仗啊。”
她说,泪,就这样不自觉的流看,她想抬手去摸摸太子的脸,才发现,没有一点力气。
而且,只是轻动了下,手指好疼,而且,被包扎的手指,也真是不方便呢。
肩膀,也好疼,血,好像就溢出来了。
她想大大的苦笑一声,这才起来,脸也还疼着呢。
“宇文曜,你想要皇位,我不是也一样可以给你吗,等我把皇位给你,帮你扫平异己,你主管天下,你再杀我,不是更好吗。”
谢灵沁看着他,她头发凌乱,面染苦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这个时机,很好。”
宇文曜说,“我爱你,可是,我更爱江山。”他看着她,看着她面色惨白,却双眼坚定。
“嗯,不用说了,一会儿,记得,火烧大一些,这样,我可以死得快一些。”
宇文曜看着谢灵沁,她一步一步自己走向了那高台架子上。
每一步明明都走得如此费力,却脊背挺直。
他知道,她受了重伤,从未有过的重伤。
然后,有人上前将她给绑起来。
就算她想跑,也没有力气,也跑不出去。
宇文曜看着如此决然的谢灵沁,那幽深得没有温度眼里,有什么一纵即逝。
“不用好奇我为什么这般自觉,放他们走吧。”
谢灵沁轻轻闭上眼,“如果天星他们没死,请放过。”
她不想去看宇文曜,更不想去看周围那些围观的百姓。
因为,他们的眼神,让她,更加心冷至悲凉。
“烧,烧,烧死她,烧死这个天寡之星,烧死这个妖女。”
“是啊,我记得,当初那个假的谢二小姐死前不说过,说,谢灵沁是狐狸变身,有九条命呢……”
“哎呀,好吓人,好吓人。”
议论声被风吹来,不想听,却就是一字不差的钻进了耳中。
谢灵沁可笑,可悲,可叹。
她望天,望地,望这苍芒天地。
人群中,多少人曾经在天下一味受过她的恩,受过她的惠,可是,在此时,在皇上旨意的铁笔昭昭前,他们有的除了后怕,还是后怕。
就连一旁,那些乞丐们,她也曾亲自端着天下一味的冒菜们去看望他们,可是,他们此刻看着她,眼里,除了悲伤,也是清晰明了的后怕。
她,原来这般可怕吗。
这些无知的百姓啊,这个时候是不是都忘了,当初,宇文贤是如何的迫害她的呢。
是啊,她谢灵沁,从来就不该信什么人心。
前世里一遭,今世再来一次,她果然,才是最蠢的那一个。
她还会说话,还会笑,还会哭,周围的护卫却视她为洪水猛兽,十万分的戒备,因为,没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
可是,却无人知道,这一刻,她的心死了。
谢灵沁的心,彻底死了。
她的眸微微阖上又轻轻睁开,看向最上首,仍然一脸慈合,实际一脸虚伪的皇上,最后,视线定在宇文曜身上。
然后,仰望苍天。
“宇文曜,我如此努力,还是没有换得你一颗真诚相待,若有来世,唯望,不再遇见。”
有多爱,就有多痛,有多痛,就有多恨。
“但是,如果我能重头再来,宇文曜,那便是,你的死期望。”
“太子,放火吧。”
上首,皇上威严的声音传来。
点起的火把递过来,宇文曜接过。
他看着高台之上。
谢灵沁就那样看着他,阳光落在她的头顶,她凄美得如同一幅就要消失的画。
宇文曜凤眸幽转,他看高台四下,百姓们在齐声指责,一脸后怕,他看上首,皇上,各位大人冷眉霜目,看四下,一切一切,如此的冷若冰霜。
一切,冷漠至厮。
灵沁,我的沁儿,我已知天命,如果,这是我们之间注定的选择,我,放你去飞,可好。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我以为我步步筹谋,可是我终归,是失策了,忘了我。
轻阖眼眸,宇文曜转身。
“放火。”
广袖一飞,掠起的不是倾世盖华的潋滟,而是让人心冷至悲的绝望。
四目对视。
再无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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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依然四更
牢室静寂,谢灵沁豁然看向戚如风,“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追查阎王殿吗,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人下毒的吗。”戚如风冷笑。
几乎是福如心至的,谢灵沁看向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宇文曜,这一刻,身体都在颤抖,“我体内的毒,是,是……”
“没错,你的体内的毒,是当年宇文太子亲自给你下的。”戚如风呵呵笑,“谢灵沁啊,你被这个男人骗了……他可是我们阎王殿的大长老,是最能制毒……”
“你闭嘴。”谢灵沁厉声一喝,几步上前,抓着牢门,死死的看着宇文曜,“宇文曜,我要听你说,听你说。”谢灵沁全身都在颤抖,她不信。
她不信。
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
不可能。
宇文曜的视线一点一点落在谢灵沁身上,声音很凉,很冷,“我的确是阎王殿的大长老,而你体内的毒,当年,的确是我亲手所下,你现在明白了吧。”
“呵……那,你之前所谓的取解药,而所谓的,解药都在宇文安手里,不过是,不过是……”
谢灵沁声音一滞,突然就不说了。
有种泪,瞬间将心里填灌,过去种种,那种抓不住想不通的点,好像在此时都能衔接得天衣无缝。
宇文曜啊,催心,也不过如此了。
你是我的仇人,我发誓必杀的仇人,而我却偏就爱上了你,身心尽皆交付。
我可真是,傻得无可救药。
阎王殿大长老,北荣太子宇文曜,竟然就是阎王殿的大长老。
今夜之事,也就全能说通了。
呵呵,洒下这般大网,就为了捉一个她。
“你杀了贤王,杀了尚书之子李俊儒,还致其尸体爆炸,就在方才,圣姑迷糊中醒来,说是星盘尽碎,而她大呼,妖孽,妖恐孽,近些日来的天灾,人死,惨祸,都是因你……”
宇文曜冰冷的声音在继续,谢灵沁怒极反笑,笑得眼中带了泪,“所以,你知道紫河的死,所以,这些我曾经为你做的铺垫,而今,成了你致我于死地的最好佐证。”
“是,不过,看在你过去对我的情义分上,我不会为难白玉他们,同时,南凤凰,南宫……风,轩辕独,他们也会安然离去。”
“你不是想放他们安然离去,而是突然发生这般多事,你怕他们留在这里生事。”
谢灵沁一语戳破。
宇文曜没有否认。
“可是,杀了我有什么用呢,你明知道我手里并没有那五万兵将的下落。”
谢灵沁好苦涩。
“我要不止是北荣,而是天下。”
谢灵沁一震。
宇文曜却已转身离去。
戚如风紧随而上。
“呵,呵……”
身后,谢灵沁突然身子摇晃,软软的坐了下去。
“扑……”
一口腥甜突然喷涌而出。
阴暗而漆黑的牢房里,谢灵沁看向牢房里那个唯一的小窗,面冷若雪。
宇文曜,你,终归还是负了我。
还是说,我终归就是看错了你。
并没有如圣旨上说的,次日对她问斩,谢灵沁在牢中足足待了两日,这期间,她就好像是被与隔绝了般。
唯今,她庆幸,至少她做对了一事情……
冰凉的铁门外,突然一个人站在那里。
谢灵沁豁然抬头,鹊起的精神又瞬间退去,“宇文安,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啊。”
“呵,是啊,如你所愿,我和宇文曜是真不能了。”
“当然,我早就说过你们不配的,更何论是如今已然得到过你的他。”
谢灵沁眼神一紧,冷冷的看着宇文安,“你想说什么?”
“谢灵沁,男儿醒掌天下权,谁不想,宇文曜想要这皇位,不止是因为你,是他本来就想要的,而今,只是他终于明白了,后位和你,不能同在。”
“我知道,他想要的,是天下,而非一个北荣。”
谢灵沁看着他,整个人,语气,都染上一抹死气。
“是的。”宇文安道,“你此生注定克人克己,你和他在一起,帮不了他,只会害了他,而皇上又答应,只要他杀了你,就会让位给他,他既不用担上冒犯的罪名,还能保存实力,何乐而不为。”
“你说得对,说得都对。”谢灵沁苦笑着。
“过,我此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解释下,免得你死得糊涂。”
宇文安双手负后,一贯的薄凉阴冷,“其实,一直以来,并不是我不给你解药,而是,这解药,从头到尾都是听从他的命令,拿在我的手里,他一日没有得到你,这解药就不会给你罢了。”
谢灵沁身子微微一颤,只觉得一瞬间,好偈有一只手紧紧的人的全部着她的心肘,叫她呼吸不得。
真相,如此叫人心痛,即使,她早已猜到。
“不过,倒是没想到,宗政府里竟一个人也没有,谢聃聆也不在黄山书院。”
宇文安语声冷凉。
谢灵沁闭上眼,“是啊,本来想给他说我的未雨筹谋,如今,真是一个好的未雨绸缪了。”
那日,宗政煦遇刺,她去宗政府是便与他们说了,暗中将他们转移走。
谢灵沁看着宇文安,“天星他们呢?”
“明日你就会问斩,先是杀人,再是天命祸人,也不会人觉得,皇上对功臣之后如此狠心了。”
宇文案没有回答,最后说完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谢灵沁却突然笑了。
笑容延伸至眼梢眉角,全是苦涩与悲凉。
一点一点的真相,叫她有些吃受不住。
那么倾尽心思的去爱一个人,为他,她处处算计,最终,他还是被欲望吞噬了。
皇权高位,是他早就拽手其中了。
没多久,李倾玉来了。
那是一种怎么容光焕发,趾高气昂的姿态啊。
“身上这般白净,脸还是这般干净,倒也不太像是坐牢两天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