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轻逸一撩鬓发,桃花眼里尽是自傲,“你等着。”话落,对着暗处不知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便有一人影落地。”
“处理了。”
“是。”
余轻逸吩咐完了,又觉着不太对头啊,他为何要相帮,再回头看向谢灵沁时,却见谢灵沁擦了擦匕首上的血,已然走出好几步远。
“咦,这不是……太子的匕首?”余轻逸看着那精巧的匕首一把拉住谢灵沁。
谢灵沁却用力一挣,大步向前,“太子给我了。”
“什么?喂,我说……”
“难不成,逸世子还要补偿我银子。”谢灵沁此时不太舒服,也没什么耐心,说话时,头也未回。
余轻逸……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道理,还有,这脑子里一天就想着银子,没别的了。
余轻逸正想叫住谢灵沁,却见谢灵沁已经停住了脚步,看向前方。
而前方,相隔谢灵沁十步远,站了一个人。
那样一个人,存在感太过强烈,秋风玉露,姿容卓色,气场强大,即使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哇喔。”余劝逸看着来人顿时眉眼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着我被欺负,定是来帮我的。”
黑色下,宇文曜墨眸微抬,那一瞬,天际处那一轮明月,好像也不足以媲美他眸中的墨谭幽华。
淡睨余轻逸一眼,宇文曜收回目光,这才看着谢灵沁,“你想死吗?”平静得没一丝起伏的语调。
好像融了冰山的雪,那眸子里邪魅光华闪耀,却冷粹得没有一丝温度。
谢灵沁心脏都是急剧的一跳。
这太子,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难不成被谁气了,看着她,正好发泄?
谢灵沁不爽,只有两个方案可行。
第一,不看,躲。
第二,灭了他。
当然的,现在,这两种情况她都做不到,更重要的是,对方知道她中了毒。
“那,太子是想帮我解毒吗?”谢灵沁努力将一丝笑意装在了脸上。
身后,余轻逸看着谢灵沁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女人,可真是厚脸皮的。
让宇文曜帮她解毒?
做大梦呢。
“三月内,你若不解毒,必然横死。”宇文曜道,很平静。
谢灵沁更平静。
呵!
她以为,她还能有半年的。
没曾想,只有三个月吗。
“看来,太子并不想帮我解毒,那不知……”
“如果你是本宫的手下,本宫许是会救你。”宇文曜再道。
谢灵沁顿时心里狂抽。
在周旋这么久这后,太子终于说出他的目的了?
想与她成为他的爪牙?
不,或者可以说是,利用品。
如今这个天下看似平静之下,风起浪涌,她要不要这么傻,投靠太子。
“多谢太子厚爱,灵沁自知无大能,还是不要影响太子心情。”谢灵沁微微一福身,然后,抬起头,自巷子另一边离开了。
路过太子身边时,只觉得梨香暖沁,心神明亮,呼吸一顺。
谢灵沁豁然顿住脚,转身,恰好对上太子那双很美很精致,却异常冷寒寒魅的眼,“嗯,多谢太子之前放在窗边的药。”
太子没有应声,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看得谢灵沁不自觉心有些虚。
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她只是不想要投靠任何人。
前世,她独来独往,今世,她同样不会受任何人桎梏。
虽然欠太子一条命,却并不是她卖身的理由。
只要一切顺利,解药也会唾手可得。
宇文曜微微侧身,看着那纤瘦的背影,眼底似有异色一闪,不过,并不见波澜,唇角,反而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敢拒绝你的女子,今生可是第一见。”余轻逸走过来,言辞间,竟对谢灵沁颇为欢喜的样子,“还挺帅。”
“你方才在帮她收拾残局。”宇文曜冷冰冰一句话成功让余轻逸面上的笑意顿时一收,然后,这位纨绔风流的的逸世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啊,你方才不是说,要帮我出气的吗?”
宇文曜眸光极凉薄的扫他一眼,“我有答应?”
你……
你当然没答应。
可是……
余轻逸抓了抓头发,所以,在继一百两后,他再次被坑。
还是被这个将军府大小姐,曾经一闻不名的谢灵沁坑。
“不过,闷葫芦,你怎么把僧云送的匕首给了她,那可是……行吧,那你为什么对她这般好,难不成,也终于对她手里的那个秘密心动了。”
宇文曜的视线突然掠向远方,幽深且远,阴冷邪魅,仿佛睥睨天下,更是万物在手。
余轻逸的瞳仁不经间一缩,听宇文曜嗓音极冰的传来。
“相较于她手上的秘密,你不觉得,她比较有利用价值么。”
余轻逸身子一震,触到宇文曜眼底的光芒,霎时间明白了。
方才,就谢灵沁那利落得没有一丝多余动作的杀人手法,别说一个千金小姐,就是听风,听雨,听海,若在他们不使内力和轻功的基础上,能做到吗?
而且,那手法,其实,太过狠戾,狠戾得有些让人发怵。
当然,余轻逸更在意的,是他原本以为,之前宇文曜帮这谢灵沁怕是有别的心思,眼下看他那语气,眼神。
是真的只是,想利用谢灵沁而已。
不过,宇文曜不是一向如此吗,哎!
“不过……”余轻逸又开口,“你说,这将军府大小姐,为何与之前传言中的判若两人呢,这么些日子,也没查到叙,真是她一直隐藏得好,还是……”余轻逸语气深了深,“还是,她……”
“一个人经历生死,有些改变,也正常。”宇文曜轻淡写的丢下一句话,下一瞬,原地便没了影儿。
“世子,尸体已经处理好了。”这时,方才被余轻逸吩咐处理尸体的护卫上前来禀,看上去,像是还有话要说。
余轻逸很开恩的摆摆手,“说吧。”
“世子,这一刀结束三人,倒是有些让人咂舌。”
“嗯,我也挺砸舌。”余轻逸点了点眉心,“走吧,回王府。”
“对了,世子,今日个,王妃又拿来了十几幅画在书房,说是……让你尽快挑选。”那护卫在余轻逸那渐渐黑下的目光中声音也随即低了去。
“我不是和母亲说过,她已经听懂了吗。”
“好像是说,太子昨日个说了一句,说世子最近特别的……闲。”
“啊……这个闷葫芦,到底是不是我朋友。”
浩渺天地间,宇文曜如风般轻掠过高楼屋檐,只是,眼底光束隐隐而动。
谢灵沁,本宫要看看,你在多大的价值。
……
灵沁当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
回到清水阁,紫河见得谢灵沁面色一片煞白的,而且,衣袖间仔细看还一点血迹,急步上前,“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
“没事,毒发时正好又碰到几个坏人而已。”谢灵沁说得轻松平淡。
紫河却面色一紧,“那对方……”
“放心,被我宰了,还遇到了逸世子,帮忙处理了。”
“呃……”谢灵沁不觉得这话有什么,紫河倒是震惊又诧异。
解决了?
不是逸世子帮忙处理了吗?
紫河自然已经从谢灵沁嘴里知道了,谢灵沁体内中毒的事。
就算不说,这般些时日,帮谢灵沁偷偷熬药,她也能猜到。
“嗯,说起来,还有你的前主子。”谢灵沁犹豫了一瞬,再道。
“太子也在?那……”
“貌似,他好像要包养我。”
“包包包……养你。”紫河再内敛沉稳的一个人此时也不免吃惊的结巴起来。
包养这个词语,太直接了,所以,她瞬间懂了。
“小姐,你确定你是遇到了太子吗?”紫河百万个不相信。
“别用那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我再次严重怀疑你前主子是个变态的。”谢灵沁语气虽一如往常,可是紫河不免能听出谢灵沁尽中的不满。
“呃,那个……”
太子此人,他们从未看透过,所以……
谢灵沁却内心祈祷,希望太子不要知道她要开店的事。
当然,如果知道的话,不要搞破坏,她也阿弥驼佛,否则,她不介意真的潜进太子府,先拼一把灭了他。
……
夜深,人很静。
韵亭院。
谢灵玉驱退下所有丫鬟,这才自榻上起来,借着屋内的淡淡月光,站在那那雕花棱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精致的小脸,莹润光泽的肌肤,一切,都好像和以前一样,一切,又好像比之前更美了。
可是,只有她知道,她的脸……
下一瞬,谢灵玉的双目陡然猩红,面目也扭曲的狰狞。
没关系,一定会好的,只要,找到合适的人皮就可以了……
而谢灵沁的脸,好像很适合。
……
睡梦中的谢灵沁又做了那个挖骨催心的梦,只是,依然看不清人脸。
第二日醒来时,额间冷汗水连连。
触手一摸,被褥都是湿润的,可见这一夜,她是睡得多么不稳。
紫河打了水进来,看着谢灵沁面色惨白的样子,面色一紧,几步走过来,“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谢灵沁摆摆手,披了外衫自榻上起来,让紫河将被子拿去洗一洗,这才去里间洗漱。
然而,紫河刚进向床边,便见眼前影子一闪,再定睛一瞧,竟是方才已经进了里间的小姐。
“小姐……”
“这被子是何时换的?”谢灵沁却看着紫河,目色严肃。
紫河到底跟在谢灵沁这般些时日了,心知小姐不会无的放矢,必有所疑,当下道,“回小姐,那之前不是清风阁着了火吗,被子和一应床被都毁损了,便撤了,之后,从柜子里拿出来新的换上的。”
紫河道,虽然那时她还没来,可是,这点小事,她还是要打听清楚的。
谢灵沁听着紫河的话,也猛然明白过来。
是啊,她之前将这屋里里里外外全部都检查了一遍,却唯独没有检查到那床已经被撤下的被子。
如果,暗中的人是将毒药恰好就放在那被子里的呢?
那般隐蔽,一时间她也难以察觉的。
谢灵沁又看着紫河,“我的被子大约是多久换洗一次?”
“回小姐,一般是大半月洗一次,如果是小姐没有别的吩咐,基本是照这个理儿。”
大半个月么?
“你去问下,那被子至今可还能寻着,顺便再将给我洗被子的人打听到,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紫河当即就声是,退下了。
谢灵沁却坐在榻上,眉宇凝重起来。
如果是大半个月换洗一次。
那暗中下毒之人,会不会就是趁着被子换洗的功夫,投了毒,而如果控制好这个度,解药也是趁此放下的。
谢灵沁抬手揉了揉眉心。
真是百密一疏。
将军府已是混足沼泽,而她,可真是四面环伺,更何况,下毒的还在暗处。
待谢灵沁洗漱完比后,紫河已经走了来,看着谢灵沁,垂着头,“小姐问了,那被子已经早被毁掉了,不过,经常给你洗被子的是洗衣房里的老嬷,我暗中观察了,那老嬷没什么特别,可是……那被子有什么问题?”
谢灵沁看她一眼,也不隐瞒,“我怀疑我之前中毒是与那被子有关。”
“这?”紫河掩唇。
“不过,被子没了也没什么,只要我一天不死,暗中的人当是坐不住,所以……”谢灵沁眸中锋芒流转,唇角冷意泛滥,“所以,我一定上要活得好好的,害我的人不死,我更不能死。”
所以,不就是蛮夷凶悍之地吗,她总归有法子拿到那昧药的。
她不信,她重来一生当真要受制于人。
紫河都不禁被谢灵沁陡然一瞬间散发的冷意寒了寒,下意识的抿着唇。
“一会吃完早膳,你带我去看看那嬷嬷。”谢灵沁又吩咐。
紫河点头,也心知这里面并不简单。
早膳是砗磲端上来的。
白粥,清菜,还有一碗糊糊的汤,看不出是个鬼,但是味道,很诱人。
之前,谢灵沁已经吩咐,让砗磲帮着紫河弄些事儿,也是变相的提升重用她了。
“这是……”谢灵沁没开口,一旁紫河倒是指着那黑糊糊的汤诧异的开口。
瞧那颜色,只差没问,是不是煮糊了。
不过,砗磲小小的脸上却亮晶晶的,看着紫河,“紫河姐姐,这是我家里的一种汤,吃了可以强身健体的,晨间空腹饮一碗最佳,奴婢想着,之前小姐不是染了风寒吗,这身体也瘦得厉害,所以就熬了这汤。”
砗磲说着,眼里也闪着光彩,好像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谢灵沁看着她,却微了挑眉梢,走过去,端那碗看了看,又闻闻,须臾,迎着砗磲一脸期待的眼神,道,“这里面有木瓜?”
“对。”砗磲忙点头,“老话说,还有丰胸的功效。”
“哦。”谢灵沁挑眉,“这个我喜欢。”话落,当即碰于嘴边,一饮而尽。
一旁紫河想拦都拦不了。
小姐也不怕有毒。
到底,这个叫砗磲的丫鬟还是有些奇怪的地方没解释通呢。
砗磲看着谢灵沁喝完了,却极是高兴,整张清丽的小脸都好像能绽出大大的花朵,笑得异常灿烂,“小姐喜欢奴婢下次再给你做。”
“好。”
又喝完白粥,吃了菜之后,谢灵沁这才让紫河暗中带她去了洗衣房。
将军府的洗衣房,也不是太大,单独一个小院,就只是为将军府里所有主子洗衣裳的地方。
在暗中观察那嬷嬷半会儿,谢灵沁失望而归。
明显可看出,那嬷嬷是当真啥也不知道。
“小姐,没事,对方既然想毒死你,必定还会有后招,往后这一应物什,奴婢定都小心仔细些。”
“嗯。”谢灵沁点头,心里却是若有所思。
她在想着另一个问题,既然那毒药是蛮夷所以,会不会给她下毒之人是来自蛮夷?
如果真是如此。
那这事儿,就复杂了。
毕竟,当年,可是她娘大挫蛮夷,也因着此,蛮夷这些年才不得不对北荣称臣纳贡。
若是人家报复……
只是报复还好,就怕,其前后更深的目的。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主仆两人正走着,前方一名丫鬟在旁,微身一礼。
谢灵沁正想摆手,眸光一定。
竟是妙俏。
那个已死杨嬷嬷的女儿,如今在谢聃聆院子里伺候。
说起来,这几日,谢聃聆倒是没有回府。
“退下吧。”
谢灵沁看了妙俏一眼,和紫河向前走去。
妙俏又是规矩一礼,这才退下。
“小姐,奴婢查过,刘嬷已经将杨嬷是二姨娘毒死的事告诉了妙俏,不过,看这妙俏,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谢灵沁清冷的脸上,眼波微转,“人心啊,是这世上最难料的东西。”
回到清风阁时,时间还早,又还有事办,谢灵沁换了男装让紫河好生守着,便又出了府。
紫河如今对于谢灵沁女扮男装出府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终于还是问了个问题,“小姐,能带奴婢去吧。”
小姐很温柔的摇头,“不能。”
紫河无奈。
……
谢灵沁出了将军府后,又去了之前就寻到的一片寂静无人的山波,绕着山腰子跑了将近一个多时辰,这才收整好自己,去寻白玉。
白玉就像是料到她会来似的。
“来得正好,喏,这是我安排的名单,你看,如何?”白玉将一张写满店铺名字的纸拿过来。
上面有之前谢灵沁告诉他的供货商铺,也有白玉自己考察后再寻的。
谢灵沁看一眼,笑,“你办事我放心,嗯,我想看一下,你寻的厨房师傅与帐房先生。”
“厨师师傅,你倒是可以放心,是我白家以前的老仆了,倒是这帐房先生……”白玉叹口气,“没寻到合适的。”
“为什么?”
“你这店铺不说到底卖什么,怎么卖人家不清楚,就一听是开在那锦华酒楼对面的,当下就不接手了,给多少银子都不愿。”
“呵,看来,那锦华酒楼来头倒是不小。”
“能在那地方开的,能小了去?”白玉耸耸肩,“要不,你出马,去请。”
“不。”谢灵沁摇头,“这么点儿胆识都没有,也不配作我的帐房先生,这事我再想想,对了,店面开始整修了?”
白玉眉毛一跳,“没问题,按照你给的图,进展顺利,我还以为那图师傅看不懂,没曾想,人家直道说简单,还说作出这图的人,真是绝顶的高人。”
最后一句话,白玉是带着几分不乐意的。
谢灵沁不置可否,倒是道,“所以呢,永远不要小看手艺人,到时结算银子时大方些。”
“我去,言射,你笼共就一万两,还已经去了一百两。”
“没事,之前你不是在福悦赌坊偷了几百两么,我放在了银号里,到时不够,再拿来。”
“几百两……”白玉上下挑谢灵沁一眼,“你真敢说。”
谢灵沁摸摸鼻子,反正,她身上没一分钱来得正当。
是吧。
“我去齐老爷子那里看看,你忙吧,白老板。”谢灵沁说着,双手一抱拳,就告辞了。
白玉恨一眼谢灵沁的背影,“哼,就知道使唤我,关键,我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对,这里面有我一半……”
“哥,你在这里念叨什么呢,言射哥哥呢?”身后,白灵端着糕点上来,扯着白玉的袖子问。
白玉看她一眼,“走了,正好我有些俄……”说着,就要去拿盘子里的点心,不过,白灵却大步一退,小嘴一嘟,“这是我给言射哥哥准备的。”
“你干嘛对他那么好,我是你哥。”
白灵撇撇嘴,面色一经一红的,“因为,你没有言射哥哥好看。”
白玉……
郁卒!
……
齐老院子依然和那日一样,不过,上次来时是晚上这次来是白日,这朱红色失绣的大门,看上去,倒是没那般沉旧了。
轻扣一声门,里面便传来齐老的声音。
谢灵沁推门而入,小院一切尽收眼底。
不过,今日,不止齐老一人。
齐老正在与人下棋,那人……
谢灵沁眼底不经意一缩。
呵呵,这是……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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