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虎看着周梦然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疾风一样的步伐,挺直的肩背,就连耸肩的节奏,都与年轻时候的阿娥一模一样。
起风了,秋已盛,天有点凉。
从龙都中心跟赵四虎分手后,周梦然电话也没打,直接去了渺渺那里。后来周梦然回想这件事,不由得发笑。一百多万给出去,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钱,优越权还是有一点的。
隋渺渺好像就在家里等她,像迎接公主一样迎接她的到来。她想拉着周梦然吐一吐心事,但她没选对时辰。娥姐这样一走,周梦然迷路了。家回不去,即便能回也不敢回,天知道钱贵会不会到家里捣乱。他这个捣乱可不是一般的偷条狗毒死个猪之类的,动不动就有生命危险。还是离爹妈远一点吧。对于李卿,等和找还有没有意义?等来了找到了,如果跟娥姐一样的下场,那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这些事难于决断,又不方便跟渺渺讲。她是炮仗,点着了就要爆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况且,她也不是那种很能安慰人的人。
所以周梦然洗了个澡,也不吃饭,关了房门上床睡觉。龚珏回家看望父亲,隋渺渺知道夫妻久别重逢那点事,醋心醋肝的,还指望跟周梦然好好摆摆道场,没想到她来了闭门羹。气得隋渺渺把电视一个台一个台地换了又换,找不着个地方撒气。最终还是忍不住,拍拍屁股去了歌厅。娱乐场所是没有主客之分的,不管谁陪谁,快乐是不分家的。
周梦然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之后突然想起那些汾水河畔的孩子们来,脑子里登时一片清亮。当下也不犹豫,简单洗了把脸,坐了个车赶着过去。
龙城初秋的早晨凉爽宜人,算是黄金季节。周梦然朦朦胧胧地觉得,娥姐的死还是有些什么不妥。具体说不好,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娥姐的生活太单调。
到了汾水河畔,老远的没见于书海站在门外,周梦然稍觉诧异。近了一看大门还紧闭着,敲了敲门半晌也没人应。
周梦然正在纳罕,门吱地一声开了,开门的却是喜眉笑眼的小玛瑙。
周梦然忙问,你伯伯呢?
玛瑙神秘地说,嘘,还没醒呢。
周梦然进了门,见小娃娃们还都没醒,忽然生起了玩心,跟玛瑙跑到厨间舀了一碗水来含在嘴里挨个喷。这些孩子们醒来追着玛瑙又打又闹,周梦然坐在炕沿上一时笑得痴了。
孩子们闹够了都去洗漱,周梦然就去外间摆凳子。
于书海一掀门帘走出来,神色狼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疲惫得笑也不舍得。周梦然正要取笑他,他却低着头小跑了出去。周梦然莫名其妙地正要招呼孩子们上课,门帘又一掀,一个矮个子女人从于书海屋里走出来,同样的也是双眼赤红,肥肥大大的衣裤显然是穿了于书海的。女人咧嘴笑笑,白白的皮肤紧紧的肉皮,笑容像湖中的涟漪般清彻。
女人留下笑就出去了,周梦然一时呆住了。女人长得可以说很漂亮,典型的南方女子的高颧骨大眼睛,眼珠儿尖尖的很精神,自然透着一股子灵气。
见孩子们都坐好了,周梦然凝了心神拿起课本来,把世界忘在了脑后,一心一意地做起了老师。周梦然觉着给孩子们讲课就是在温习自己已经遗忘了的梦,孩童时代温馨可人而又天真的梦。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是瞪着眼睛对一切都好奇吗?而自己现在却已经是谜底了。
朗读了几遍课文之后教写生字,周梦然看着她们写的字心里也欢喜。你看玛瑙,落笔虽轻但每个字都横平竖直有板有眼,比龚大老板的签名不知要漂亮多少倍。周梦然有了一种成就感,并常常沉醉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