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小雨淅沥,龙城一年中最爽快的几天。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遍地泥泞,但龙城人还是打着伞相拥而出,趁着凉爽的天像羊群一样四出觅食。
周梦然正在餐馆里准备晚班的一应物品,隋渺渺打来电话,好说歹说要她过去吃饭。周梦然反复说我要上班哪上班哪,渺渺还是一味地死缠烂打。周梦然火了,说要吃就咱们俩吃,你让我在你那宝儿一样的龚珏面前晃来晃去的你不吃醋啊?猪没记性人可有记性呢。说完挂了电话,任她再怎么打也不接。
龚珏就是这样的人,手里就见不得钱,有个钱就烧得跟开水似的,怎么盖都盖不住,不蒸发完了是不会罢休的。周梦然劝过隋渺渺很多次,说你这钱来得也不容易,你把你们俩挣的钱往一块攒攒,存点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渺渺根本听不进去,有她帮着,龚珏就是个亿万富翁也早晚是挥霍一空。
经娥姐介绍,周梦然来到槐树巷的品当菜馆上班,做服务员。槐树巷是龙城最集中的商业街,店铺商行栉比鳞次,游人顾客摩肩接踵。品当是家老店,主营川味,投合龙城人的胃口,生意一直很不错。天气好的时候,菜馆门口摆出去二三十张桌子,称为招牌排档,已经成为短短的槐树巷的一个夜景。
老板侯永是当年赵四虎的八大金钢之一,可惜他为人过于谨慎,做事情没有魄力,赵四虎交给他打理的餐馆当年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只树了一个名声,这条街上的店铺十五年来换了一茬又一茬走了一拨又一拨,品当算是坚持了下来。不能算百年老店,从开张那天算起,二十年是有了。
周梦然手脚麻利头脑活泛,才来了短短几天,店里店外各个工作都能上手。人又是娥姐介绍来的,侯老板更格外的器重。周梦然干活也不挑轻重,哪里忙哪里就有她,从厨房到厅堂没人跟她合不来。
周梦然不去吃请还有另外的原因。她在等一群人。正确地讲,她在等一群小乞丐。
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周梦然本来手忙脚乱的,忽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几个小乞丐,七手八脚地帮着收盘子擦桌子,看起来都是熟手。日光灯下他们脸上身上都像画家笔下的画布一样五彩斑斓,眼睛却是雪亮地忽闪着。乞丐们分工简捷,两个人一组,一桌客人买了单刚走,他们便飞快地跑上前将桌上剩下的一块几个食客都不好意思夹最后一筷子的蟹肉、青虾和几粒花生米倒进饭盒中——应该是饭盒吧,再将剩米饭、油菜、辣椒丝、肉丝统统倒进一个大点的盘子里,飞快地一口干了杯中残存的一口饮料,其中一个孩子端着盘子兔子般灵活地绕过一张张桌子把剩菜饭倒去泔水桶,另一个孩子则端着饭盒溜到排档后面香江百货的橱窗下坐下来。周梦然惊诧不已:哪里有这么高级的乞丐,居然只吃海鲜吃酒菜,这待遇就差和客人一起上桌子了。
那天客人很多,周梦然刚来也不熟悉,就没顾得上招呼他们,也没留意到他们什么时候消失。因为晚上有夜市,所以晚上下班特别晚,龙城的公交车又下班特别早,周梦然第一天下班打了的士。这样的工作可养不起这样的方式,第二天中午她就去买了辆二手的自行车。
次日晚上,周梦然手下的活计有了条理就不再那么忙,可以一边干活一边观察那几个小乞丐。周梦然惊奇于他们的速度和灵敏,他们就像一群在山岭间攀援飞跃的可爱的猴子。他们是从哪来的怎样来的,周梦然都不得而知,就好像他们是土地仙,说钻就从地底下钻出来了,又或者这本就是他们的领地,他们何时来何时走本就无需人挂怀的。周梦然这次看清了,一共是七个孩子,四个留短发的,眼睛大大睫毛长长,很漂亮的男孩子;另外三个长发垂肩,都留了齐齐的流海,像日本动画片中的女主人公。几个孩子都只一米三四的样子,看年龄也都在十三四岁。一样的清瘦,但绝不是缺乏营养。污秽遮不住他们脸上应有的神采,世俗也没有淹灭他们眼睛中闪烁的智慧之光,只一眼周梦然就爱上他们了。或许是从老家到龙城的几天里周梦然几乎做了乞丐的缘故吧,周梦然觉得自己和这些孩子有种异样的亲切感,一见钟情应该就是这样发生的,一个人忽然在一个异性身上发现了自己的渴望,于是就陷进去了。周梦然现在就陷进去了。
然而另一景却让周梦然有些愤怒:一个五六十岁的蓬头垢面的污秽老头背靠窗坐在孩子们中间,嗞儿一口酒吧儿一口菜吃得蛮香。这岂不就是奴役?而孩子们看上去跟他还特别亲热,这究竟为什么呢?周梦然感兴趣了,就想弄个明白。牛顿对树上掉下来的苹果感兴趣了,就研究出来一个定律;布什对科威特的石油感兴趣了,就出兵攻打伊拉克;周梦然对一群小乞丐感兴趣了,就开始研究邋遢老头。事实证明要想成功就得感兴趣,就得研究,当然不会都像牛顿那么成功,也不会都像渺渺那么失败。周梦然小时候解剖蜜蜂被蛰得满头满脸的红肿像个瘌痢头,后来偷听父母说悄悄话被父亲抓住赶到院子里吃了半夜的露水,如今再没人罚站,老杂毛也不会蛰人,好奇和愤懑,还有对这群小乞丐莫名的关心,周梦然当然会一探究竟的。
此时已是九点多,巷子里人声鼎沸,菜馆更是人满为患。周梦然放松了神经忙活着手里的活计,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奔前跑后小乞丐们,一边在心里给他们起一个好记的绰号。上学的时候周梦然就给班里所有的男生都起了外号,李卿很幸运,因为很爱哭,就叫冬雨。李卿很喜欢。而一个长了两颗大门牙的男生则倒了霉,叫暴牙的时候跟别人打架被人家一砖头擂掉了过分突出的牙齿,唇亡齿寒到他这成了齿亡唇陷了,就改名叫豁牙。豁了牙说话自然难听之至,将说话说成佛法,将女人说成雨日,就又镶了两颗白白的假牙。由于唇短一笑露齿,牙箍在嘴里闪闪发光,便又改名叫金牙。金牙就烦了,找到周梦然说你能不能把外号从我的牙上搬下来,我身上优点蛮多的,比如我的手指如此修长非常适合弹琴,你为什么不叫我琴手呢?我眼睛大大黑黑你为什么不叫我龙眼呢?周梦然笑说你大脸圆圆长满粉刺我是不是该叫你荔枝呢?杨贵妃可是最爱吃的。金牙大喜说好。可周梦然脸一沉说不行,你金牙的名字都传开了,怎么能轻易更改呢,还叫金牙。金牙气得险些晕过去,伸手扳掉了假牙扔了牙箍。可三天后他还是镶了回来。毕竟没有顺耳的外号可以不听,可没有护舌的牙齿是讲不好话的。
周梦然起外号很讲究,给喜欢的人起外号更要恰当,更需要温馨,不像给那些后生蛋子们随口诌一个就行了。只是几个孩子的脏脸在灯光下看来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不费神去看还真的很难找到特别。不过一个晚上下来,周梦然仅把绰号都起好了,还跟孩子们谙熟起来,玛瑙还邀请她去她们家作客。这孩子的眼睛像两颗灿灿生辉的黑玛瑙,绰号就叫了玛瑙。一个女孩下巴尖尖,很乖巧的,周梦然就给她取了谐音叫纤纤。一个应该是几个孩子中年龄最大个头也最高的,颧骨高高眼窝深陷,倒有些像混血儿,周梦然给了她一个明星的名字:梦露。有个女孩眼小如豆肤黄似糕,一个女孩家总不能叫成豆糕吧。结果叫豆豆。一个孩子一边收拾还不忘了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周梦然挥手打掉他的手说:“看你,这么不卫生。”孩子愣愣地看着她问:“卫生?姐姐,什么叫卫生?”周梦然气得笑了,说:“你就叫卫生!手不放在嘴里吃不就是卫生了?”于是就跟他叫卫生。一个腿是有些瘸的,周梦然就又想好一个:乖乖。而另一个短发黄黄乱七八糟的,干脆叫他作毛毛吧。费了些心思,周梦然把四男三女七个小乞丐的名字都起好了。最后又追赠了那个坐享其成的老头一个,就叫老杂毛。
服务员这个工作是无聊之极的,不用说一会儿这个客人扭扭身子放个响屁,那个客人扭脸吐口痰,这个麻烦麻烦那个恶心恶心,黄色笑话下流段子,在这个工作里找到乐趣是件很难的事。不过周梦然找到了玩伴,便听放屁如音乐,视油腻作明镜,险些就手舞足蹈了。
夜深客少,小乞丐们拉拉周梦然的手跟她道了别,呼拉拉就跑出去坐上了三轮车,原来她们还有专车接送的。老杂毛骑着三轮车跟猴老板说话,声音虽然有些苍老倒是满磁儿的。这让周梦然想起郑建国,年纪轻轻嗓音却有些撕,也是这般磁儿,据说女孩子靠近他就像靠近黑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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