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

汉匈西征 孤君道 1971 字 10个月前

张骞目光盯在杨嗣额头片刻,才扭头看张任:“张君近日可与赵卿多走动一二,我知其心中苦闷,又无处诉说。张君务必好生开导,莫使赵卿生出他念。”

“喏,谨遵令。”

张任施礼时,张骞已大步向坡下走,杨嗣在一侧用肩膀碰了碰张任的肩,仿佛很亲密无间的举动,嘴上哼哼低声说着:“他念,不就是他心?他心,不就是二心?怀二心之臣,这不是贰臣又是什么?身为背主贰臣,岂不该杀?”

张任颇感头疼,干咳两声:“既然该杀,杨君当有何作为?”

杨嗣悻悻干笑两声:“自是不敢,其实那小儿说的不无道理。只是碍于颜面,我不便附和罢了。”

木屋中,稍稍沉默之后,赵安国说:“今日我在坡上小睡,古西提就近侦查,说此部骑士多是塞种面貌。据我们所知,右部少有塞种部落,有名的只有折兰王所部。而这昭武城附近,只有千骑长月狐所部多是其自西域所募,多有塞种之民。”

“故而,昭武赤勒、羌昆两人所言并非虚假,只是消息传播时有了误差,这两人难辨真伪,非是有意欺瞒。我们明日即将遇到的是月狐的部落,而不是黄石部。依义父今日所见,月狐率骑士远赴昭武城,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赵宽听了点着头,兴致不高:“是好事,月狐不在其部,其部不敢为难安国。可祁连别已认出我,就怕此人反身来追。此人少年时与安国类似,仰慕诸夏,对我等也极为尊崇。只是那时我等新被匈奴所俘,又猜忌此人乃右贤王之子,皆不愿与之言语,更弗论交流、教授技艺。”

“不,义父误解了,我不是责怪义父暴露身份,这不是义父有意为之,自不是义父的责任。我所说的坏事,是在于月狐所部。”

赵安国正要说话时,听到木屋外古西提刀鞘触碰木墙的声音,很快传来古西提的声音:“主人,羌昆已宰杀两只羊,并已分好。现带了羊心来,要献给主人。”

“都一起进来吧。”

古西提推开木门,引着羌昆进来,羌昆手里捧着去刺荆条编织的藤盘,盘中是两枚在火光下显得有些暗红的羊心,上面白色的脂肪团十分明显。

羌昆高举着藤盘,跪伏在地,用匈奴语说:“高贵的主人,我曾经的部落萨满、祭祀们说心脏是血液的精华,是力量的源泉,也是最为洁净的部位,应当由尊贵的人来享用。”

“你是我见过仅次于古西提的勇士,做一个奴隶对你来说是不合适的。”

赵安国说着伸手搭在热乎乎的羊心上,羊心质地柔韧:“但是,我现在不方便赐予你自由,你终究是黄石部的逃奴。只有你立下足够大的功勋后,我将赐你自由和荣耀,那个时候我有足够的理由来应对黄石小王的质问。我会拦住你曾经招惹的麻烦,让你能重新、平静的生活,不会被过去的事情滋扰。”

“所以你安心为我效力,你的心我收下了。”

赵安国接住藤盘,羌昆垂着的头露出笑容,脑门贴在木板上:“主人的恩情,值得我用性命去报答。”

赵安国已落座,拔出匕首将一枚羊心切开,热滚滚还未冷却、凝固的羊心血流出:“你们作为我最忠勇的奴隶,理应得到其他人无法得到的荣誉。最为洁净的心脏,我允许你们与我一同享受。”

说话间,赵安国又切开另一个羊心,抓起一半羊心放在嘴前,在古西提斜视、羌昆仰望、赵宽诧异目光下,他一口咬下。

古西提持无所谓的态度拿起一半心脏撕咬起来,赵宽适应血腥,也有生吃牛肉片的爱好,可没有吃带血肉的习惯。可能出于自责,也可能是看赵安国吃的艰难,也伸出手抓住一半羊心。

羌昆最后一个拿到羊心,捧在手心颤抖着,却是第一个吃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