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不语,片刻后就见三团火把离开土路,沿着羊马墙绕王庭城邑继续巡逻,而清脆驼铃声越来越近。
羊马墙出口处,把守的另外五名名匈奴人在十骑长的催促下搬开栅栏,十骑长喝斥、脚踹之下,齐齐站在土路旁不敢抬头。
赵安国轻踹马腹,姿态从容经过,十骑长偷偷抬头瞥一眼,对身边人低声赞叹:“果然是高贵血脉,仅仅是目光就让人战栗、惶恐。”
待古西提经过时又驻足,对着十骑长轻轻点头以示认可:“你对我家主人的尊重与我比起来没有差别,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出身。”
“我叫咸,来自赤勒部,我的父亲曾经是王庭的百骑长,叫做郁鞞。”
“管好你手里的勇士,你能让他们能保住今晚的秘密,就证明你有能力做个百骑长。”
说完,古西提就牵着骆驼小跑着跟着马蹄声离去,八只马蹄踩踏在黄土道路上声音清脆,节奏鲜明,在夜里与驼铃声相伴。
待走远一里作用,赵安国下马步行以放慢行进速度,问:“古西提,那个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主人懦弱无能,即便真的是那位王的儿子,哪怕那位王认同,匈奴贵族也不会认同主人;若主人英勇睿智,匈奴贵族也会认为主人拥有高贵血脉。”
古西提语气压低:“真与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的才能。主人勇敢的从王庭出来,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赵安国沉默,从自幼的记忆中分析,匈奴人对他的态度是充满敬畏的,同龄少年甚至不敢靠近他。
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传说,传说右谷蠡王伊稚斜经过河西去西域右谷蠡王庭上任时,他的伯父那摩为讨好伊稚斜,以家中女眷服侍伊稚斜。可能只是一个恶毒的流言,却因为他酷似祁连家族的相貌而得到进一步发酵。
甚至,赵安国怀疑这个流言中,自己的伯父充当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毕竟西域太过富庶,伊稚斜已被军臣单于对调为左谷蠡王,远远地离开了匈奴右地。
再者,冒顿单于传老上单于,老上单于传军臣单于前后不过三代,祁连家族人丁不足,为充实家族惹出来的糊涂账、私生子恐怕连本人都算不清。
出羊马墙后又行大约五六里路,有一座草料场,以储备过冬的草料为主。
赵安国抵达不久,一路随驼铃声而来的张骞、堂邑父紧跟着露面,赵安国当即下发弓箭,整个队伍所有的武备都来自他,算上他与古西提的配弓,足足十二张角弓。
守候在这里的汉使团成员自幼精熟射术,被软禁以来几乎就没再接触过武器,现在一个个激动、亢奋给弓上弦,校准。
“不能耽误时间,明日午后抵达昭武城。我随身携带金银可置换一批物资,天黑之前就离开昭武城,不能留宿。”
夜风渐大,赵安国披上鹿皮斗篷保暖:“我想张公谋划数年,应该比我更清楚眼前机会有多么难得。此次若被匈奴拦截,今后已不可能再如此轻易出逃。”
张骞颔首,夜中黑漆漆看不起脸色:“夜中虽风大伤人,待明日在昭武城补充物资后,就可不惧夜风,昼伏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