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三思。
林春鸣甚至想过,如果沙正阳的这些观点放在深圳珠海这些城市会怎么样?也许也会有一些冲击力,但是那边的环境对新生事物的容忍度和包容性就要高得多,而不像宛州这样的内陆城市,稍不注意就要引发巨大的风波。
明永昌也能感受到林春鸣沉默背后的心思,毫无疑问,如果真的能按照沙正阳提出的这个建议实施并且能一帆风顺的实现目的,那么宛州的投资环境肯定会有很多的提高,尤其是对周边地区更具有竞争力。
但问题是能一帆风顺的实现么?明永昌也没有把握。
一旦引起轩然大波,对于刚来宛州尚未建立起足够威信的林春鸣来说,恐怕就是一件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事了。
“林书记,我觉得正阳的这些观点还是很有新意的,我的意见是设立专门的招商引资机构一事可以先启动,正阳可以和政研室、编办、人事局的人先做方案,这边我们市委市府也要先商议,然后报省里,力争尽快落实,这对于我们宛州要在经济上谋求大发展必不可少,至于政务中心,……”
明永昌沉吟了一阵才道:“我的意见是可以先在书面上进行探讨研究,暂时不宜对外宣传,可以让各个部门先把自己的审批事项一一罗列出来,尤其是一些经常要接触到的,或者是办企业必须要经过的程序,逐一来进行研究,最后再来研究一站集成的可行性。”
不得不说明永昌的这个意见才是老成持国的方式,尽可能的降低了矛盾爆发的风险。
先把底细摸清,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潜移默化的来做这些事情,比你还没做成就大张旗鼓的宣传要好得多。
现在不是二十年后,你可利用舆论倒逼,而且政府的接受度也要大得多,现在的党委政府都还难以接受这种“自废武功”、“自缚手脚”的做法,哪怕明知道这样做对宛州的发展是有莫大帮助的。
沙正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先悄悄的做起来,等到日后出了成绩见了效果,再来进行宣传扩大影响力,的确要稳妥得多。
对于林春鸣和明永昌来说,暂时还不需要这些宣传影像,而实实在在的效果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无论如何,沙正阳觉得自己今天的这一席谈话自己的目的和效果已经达到了,林春鸣不用说,明永昌那边想必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东西,是骡子是马,自己先拉出来遛了,足以证明了。
二十多年后在各地招商引资中都成为基本原则的这些观念意识,但放在这个时代却显得那么新颖犀利,这直接针对着政府机关和职能部门的工作作风。
或许平时大家都司空见惯无所谓了,但是如果放大来看,深刻剖析其中根源,无论是林春鸣还是明永昌都能意识到这恐怕真的是日后招商引资中容易成为阻碍的重要因素。
良久,林春鸣才慢慢的道:“正阳,除了设立专业招商引资部门外,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我的意思是针对咱们宛州未来的发展,有什么好的建议?”
“有,开展一次整风教育活动很有必要,树立起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但我个人认为这不是一场运动就能解决问题,只需要持之以恒的消除这些顽症。”
沙正阳的这个建议在情理之中,但也的确如他所说,这是一项长期工程,短期内难以达到预想目的。
沙正阳沉吟了一下,才提出自己的第二个构想:“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可以搞一个试点,看看是否可以让涉及到招商引资办企业所需要的各种程序通过一个一次性流程的机构来解决,嗯,可以叫政务中心,比如工商、税务、国土、公安、消防、计委、经委等等,凡是在开设企业中需要牵扯到的职能部门,都派一些业务人员在机构里设置窗口,一站式办理,……”
这个构想可谓石破天惊,让林春鸣和明永昌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难道还能这么做?这行么?
沙正阳也知道这个构想很难被这个时代所接受,事实上政务中心的这种模式要十多年以后才会出现,现在骤然提出来,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波,无论是谁,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正阳,你这个想法是怎么冒出来的?”明永昌实在忍不住了,这家伙脑瓜子里究竟装了一些什么东西,怎么如此多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儿,而且都是这么让人刺激?
“当时在银台,华峰电器,也是一家合资企业,也就是我那个同学开的,他就向我抱怨,为了把从征地到规建再到工商执照、税务手续等等办下来,哪怕有我们县政府和开发区的一路绿灯甚至帮着跑,前前后后跑了几个月才把章盖完,拿他自己的话来说,油费都跑贵了,如果换一个不熟悉程序的,或者县里没有这么一路绿灯的,那得要多久,投资者得要跑多少趟?或许人家在跑的过程中就懒了心,换地方了呢?”
沙正阳的这个观点实在太出格了,完全超出了林明二人的想象。
把所有职能部门集中在一起搞一个一站式服务,一站通,全部审批过关,听起来的确很过瘾,问题是这涉及到各个职能部门的审批权限,哪有那么容易就给你签批了的?
而且就算是在某个局行内部也还需要走几道程序,谁有权签字,那也一样要分清楚,总不能每天派几个领导在哪里守着签字吧?
“正阳,你这个想法涉及到政府职能部门的权限问题,没那么简单,意图很好,但是恐怕在实施上很难。”林春鸣敏锐的觉察到了这里边的问题,摇摇头。
“林书记,肯定不简单,就像您说的,涉及到权限,谁都想捏在手里,没准儿也还存在着权钱交易的心思呢?”沙正阳笑笑,“咱们政府部门里干部素质参差不齐,有些人不给钱不办事,给钱乱办事,这种情况太多了,实际上这就是一个权力透明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