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阳把自行车架好,刚上楼梯拐角处,就听见了充满怒意的尖锐女声。
“二伯,杨书记,柏山,我看你们是被人下了迷魂药,弄昏了头,也不知道你们在想些啥?”
“这酒厂如果这么容易就救活,那原来这帮厂里干部和技术人员真的是吃干饭的不成?人家前几年也一样把厂里弄得红红火火,现在不一样没辙?”
“我天天在外边跑销售,难道还不知道行情?”
“这一两年多来市场就这么困难,现在像我们红旗酒厂这样的小酒厂遍地都是,哪个县没两三家?”
“咱们红旗大曲没品牌没名声,卖不起价不说,也收不回来货款,既然能要回这几十万,干点儿啥不成,非得要砸进这个深坑里去打水漂?”
“你们说把厂子启动起来好收回货款,这一点我同意,可是要把这几十万以及后面收回来的货款重新投入进去进行生产,我坚决反对!”
“现在库房里已经压了那么多货了,储酒罐里还装满了连商标和包装都没钱去印,印出来装好也卖不掉,……”
“月婵,你稍微冷静一些,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差,小沙来咱们两个村上也和咱们商量过许多次了,这一次之所以能要回这几十万也是他出的主意,你杨叔自认为这双眼睛还是看了不少人,这小沙是不是纸上谈兵,杨叔还是看得出一些来的,……”
“杨叔,一个刚大学毕业一年的毛头小子,就算是给县长当了一年秘书,就能有本事救活一家厂子?”那清脆的女声更是不屑。
“若真是有这般本事,县里那么多要死不活的厂子,那不是书记县长随便打几个电话就能摆平搞定了,还用得着成天愁眉苦脸的在大会小会上喊扭亏减亏?”
“那县酒厂今年不也一样发不出工资了,怎么没见县里把它搞起来呢?罐头厂那边说不行就不行了,县里还想让汉化总厂服务公司扶持一把,可人家汉化总厂服务公司根本就不睬县里,咋没见书记县长给点儿政策出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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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疲乏感从身上蔓延而生,让他很想找个地方躺上一躺。
这十多天里,他基本上都扎在了红旗村和红旗酒厂里,殚精竭虑的收集资料,熟悉情况,和高长松、高柏山他们一道跑上跑下,联系原来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为的就是这一宝。
沙正阳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么糟糕,发配到镇上,就算是自己能很快博得郭业山的信任,那又怎样?
郭业山也不过是一个科级领导干部,贺仲业和贾国英这些人对自己印象不佳,还有闻一震这类人在后面给自己下绊子,自己要想尽快站起来,难度很大。
尤其是在体制内,你表现再好,那也得一点一滴的积累,一步一步的攀登。
而要想走捷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跳出南渡镇这个平台,到一个更高的舞台上,比如省里或市里,在那里只要呆上两三年,干出点儿成绩,一提拔,起码都是副科级。
如果运作得好,直接走上正科岗位也不是新鲜事儿,假若再有合适机会下到县里,那基本上就是副处级起步了。
但这份机缘太难了,沙正阳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不抱太大希望,他更愿意靠自己。
另一条就是走企业这条路了。
当下正是乡镇企业崛起的草莽年代,体制内干部去企业上操持打天下很正常,如果能在企业上打拼出一片天地来,在经济挂帅的这个年代,破格提拔也不是难事。
沙正阳有记忆,前世中不少商而优则仕的干部不少,当然很多都是在国企中,但现在自己没有进入国企的机会,而且现在进入国企,国企也不会给自己掌舵的机会。
恰恰是像红旗酒厂这种濒临绝境的乡镇企业才能给自己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可以说现在自己就处于这样一个风口上,一旦借力乘风,猪都能飞起来,自己怎么就不能来一次逆袭?
白酒行业历来是地方上的利税大户,只要能让红旗酒厂成功起死回生,哪怕是放在县里,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