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仰天大笑:“哈哈!这年头真是改了!一个顺天府巡检,六品芝麻官!永定河里的王八都比这号人多!他的狗崽子,竟然敢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亲弟弟开的当铺里‘砸明火’!来啊!给我打!往死了打!打死了人有我大哥兜着!”
当铺里的二十多个伙计闻言,一拥而上,将刘大麻子和他的狐朋狗友打得鼻青脸肿。
张勋走出柜台,照着刘大麻子的脑袋狠狠踹了两脚:“我曰你八辈老祖宗!打量着我大哥不管东厂、御马监了,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到我这儿来找茬?告诉你,我大哥虽然不再管东厂、御马监,可还是司礼监的掌印!我打死个把芝麻官家的狗崽子,衙门不敢拿我怎样!”
刘大麻子兴高采烈、活蹦乱跳的竖着进了当铺,不及三炷香功夫,就宛若死狗一般横着被抬出当铺,扔到了街面上。可见,做人一不要太嚣张,二不要太贪心。
话分两头。且说裕泰茶馆中,李子翩拿了刘大麻子他们十几两银子,对贺六、孙泰说道:“走,我请你们喝酒!别谢我,钱是我那傻憨干儿子给的!”
贺六笑道:“老十一,我真是服了你。呵,活该那刘大麻子倒霉,撞到了千门老祖宗手里!”
孙泰道:“李爷,您就不怕那刘大麻子报官么?”
李子翩大笑:“孙爷,您怎么忘了?我们就是官!想当初,我骗子李是奉旨行骗!现在是凭良心行骗!那傻憨子他爹别说是顺天府的小巡检。就是顺天府尹、刑部尚书,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三人出得裕泰茶馆。李子翩道:“今儿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吃酒。倭女馆听说过没?”
贺六问:“倭女馆?我倒是头回听说。”
李子翩给贺六解释了一通倭女馆的来历。
这倭女馆,乃是一个浙江人开的酒馆。酒席间伺候的,皆是人贩子从东瀛贩来的倭女。
京城之中,勋贵无数,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像城北那些有名的酒楼、饭肆,都是一餐百金。那种地方,六部、五军都督府的小官儿们是去不起的。
倭女馆开在城南。城南地方偏,酒菜价钱就低。部院大臣们请客喝酒,都是在城北。那些六品、七品小官,请客喝酒都爱去城南。
倭女馆里的酒菜不错,价钱还低,伺候酒席的又都是倭女,颇有异国风情。故而开张大半年,得到了不少小官儿、穷官儿的青睐。
磕完了头,刘大麻子起身,两眼放光的看着李子翩手里的木盒:“干爹,这盒子里都有些啥啊?”
李子翩道:“还能有啥?无非是缅玉的镯子,南洋珍珠串的项链,翡翠的簪子,还有几个大金戒指。这一盒子东西,花了你爹八百两银子呢!”
刘大麻子伸出一双脏手:“啊!辛苦干爹千里迢迢把东西送回了京。”
李子翩却“啪”扇了刘大麻子的手一下:“你爹说了,你好赌!他怕你拿了木盒里的首饰就去赌场!这可是给你娶媳妇儿用的。要是让你三两下输光了,干爹我这趟就白跑了。你拿了木盒子,不准打开,赶紧回家,交给你娘。”
刘大麻子忙不迭的点头称是:“是是是!儿子听干爹的。”
李子翩将木盒双手递给了刘大麻子。刘大麻子拿了就要走。
李子翩却拽住了他:“等会儿,咱们爷儿俩四五年没见了,你总该请我喝杯茶吧?”
刘大麻子道:“是应该请您老喝茶。掌柜的,上碗高的!”
几人围桌而坐,李子翩面露难色:“唉。为了给你送这一盒子珠宝,我是从江南紧赶慢赶的上京啊。现在盘缠全花光了。这可怎么回江南呢?”
刘大麻子觉得李子翩认错了人,巴不得他赶紧出京去江南。等他出了京,还怎么回来找这盒子送错了的珠宝?
刘大麻子连忙道:“盘缠好说啊!干儿子这儿有!”
说完,刘大麻子从袖中掏出了一锭五两的小银锞子,双手奉给李子翩。
李子翩接过银锞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这点银子恐怕刚够我走到山东的。”
刘大麻子连忙吩咐三个狐朋狗友:“你们身上有多少银子,爽利点,都掏出来!”
三个狐朋狗友闻言,连忙掏袖子、翻荷包。又凑了十多两碎银子。
李子翩道:“还是少点。罢了,我省着点花,应该能应付到江南。好了,你赶紧回家吧,把木盒子交给你娘。”
刘大麻子如得大赦。捧着木盒子,领着三个狐朋狗友赶忙出了茶馆,直奔城东德信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