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又道:“还有,高拱本来是反对开关与外夷通商的。可开关这五年,国库收入因与西洋的贸易年年增加。他看到了其中的好处。上个月,他一连制定了七八条鼓励大明商人跟西洋通商的政令。。。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
贺六叹了声:“是啊。高拱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他这个人,大节无亏。只不过,他骨子里始终是个保守派。他做的那些事,只能医治朝政顽疾的表,治不了本。若要革除积弊,非张居正掌权不可。”
冯保点头:“六哥说的没错,人嘛,没有非黑即白。”
贺六又问:“我们锦衣卫最近怎么样了?”
冯保道:“快别提锦衣卫了!前几个月,殷正茂给皇上上折子,说您老葬身巨猿之口。北镇抚使的职位,自然空了出来。朱希孝让李伯风接了您原来的位子。李伯风大肆在北镇抚司安插自己的人。现在,锦衣卫南、北镇抚司中,百户以上的官儿,竟有七成是朱希孝的人。像韩五、王八、薛九、严十、李十一、赵十二、齐十三这些老太保,饱受排挤。几乎被架空了。李黑九,现在也是个光杆南镇抚使。”
贺六苦笑一声:“皇上派我去广西,本来就是想扶持朱希孝,削我的权。现在,皇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冯保道:“六哥你既然回京了。我想锦衣卫内的情势马上会大不相同。皇上没有收回追赠你的前军都督衔、镇山伯爵位。您现在,是从一品的北镇抚使。我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未有一任北镇抚使是从一品呢!从品级上说,您甚至不亚于左都督朱希孝,更是高于指挥使刘守有!”
隆庆帝大肆封赏贺六,其实已经违背了先皇嘉靖帝的遗训:“贺六其人,可予实权,不可予高位。”现在,贺六反过来是有高位,无实权。
贺六道:“罢了吧!我也学学张阁老。不再争什么权,夺什么势。皇上是铁了心要削我的权。这回派我去广西,我九死一生。若我再去重夺丢掉的权力,皇上下回说不准会让我去乌斯藏雪山办差!六哥老了,这把老骨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冯保年轻气盛,他道:“六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你就眼巴巴看着高拱、朱希孝、孟冲三人把持朝政?”
贺六喝了酒,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其实,贺六已经下定了决心,暂时隐忍。待到隆庆帝天崩地裂的那一天,他会再次出山,帮助张居正拿到朝廷中至高的权柄!
贺六从未忘记徐阶老首辅当年对他说的话:“若想革除积弊,就要去得罪普天下的皇族、士族。敢与普天下的皇族、士族为敌的,唯张居正一人尔!”
贺府,卧房外。
贺六一脸无奈的站在卧房门口。花瓶、帽筒、茶壶“噼里啪啦”的飞向他脚下,摔的粉粉碎。
卧房内,传来白笑嫣夹杂着哭声的痛骂:“你怎么不死在广西?老娘都准备带着家里的财产改嫁个二十多岁的俊朗公子哥了!你嘎嘣又活了过来,坏了老娘的好事!呜呜呜。。。”
贺六知道白笑嫣说的是气话。
卧房中的瓷器摔完了,白笑嫣又开始摔枕头、被子、衣衫。
不多时,贺六的梁冠上挂了一只肚兜,一只布袜。
贺六赔笑着说:“我的夫人啊。我知道,这回我让你受惊了!下回皇上要是再把我往刀兵险地派,我直接请辞还不成么?”
白笑嫣又是一声怒吼:“还不滚进来?”
贺六如得大赦,赶紧进到卧房里。
一进卧房,他就被白笑嫣死死的抱住。白笑嫣一双粉拳,不断的招呼到贺六的胸口:“你个该死的老六!你这回可吓死我了,知道么?呜呜呜。。。”
贺六费劲心思,可算哄好了白笑嫣。
冯保牵着小忠儿的一双小手,进到贺府之中。
贺六连忙来到院中相迎。
冯保笑道:“张阁老为成全六哥全家团圆,特批了忠儿小侄子三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