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温雅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本来是个无人问津的闲散官儿。只因会同馆管着皇长子伴读初选,他一时间倒变得炙手可热了。这几天,他所住的四合院中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贺六好容易才挨上号,见到了王温雅。
锦衣卫六爷亲自来访,王温雅自然待若上宾。他拱手道:“六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贺六笑道:“哪里哪里。我这人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来找你的诸位大人们,无非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孙子。我贺六今天来找你,亦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王温雅道:“早就听闻六爷家中有一小公子,天资聪颖。怎么,六爷打算让他参加此次皇长子伴读初选么?”
贺六笑了笑:“说句不中听的话,若不是为了这件事,我也不会来找你。”
王温雅心想:有道是,宁进阎王殿,不进镇抚司。这些年,倒在北镇抚使贺六爷脚下的高官大吏数不胜数。今天我要是得罪了他,日后他随便寻个由头,便能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碾死我。此人我开罪不起。还是为他开个方便之门吧。
王温雅道:“六爷家的公子天资聪颖,颇有慧根。不知道最近在读什么书啊?”
贺六道:“无非是开蒙八书。《三字经》、《千字文》、《幼学琼林》一类的。”
王温雅连忙道:“哦?不知贵公子是否能通背《幼学琼林》卷三《岁时篇》?”
王温雅这是将初选的题目透给了贺六。
贺六闻言起身,拱手道:“王主事,谢了。”
贺六故作惊讶的问桑吉丹朱:“桑吉大喇嘛何出此言?”
桑吉丹朱笑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当着明人不说暗话。皇上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把其中的罪责全都算到了我的身上!”
贺六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可从未这么说过。”
桑吉丹朱又道:“我来京城已经三四年了。耳闻目染,清楚你跟孟公公之间的仇怨。我是孟公公找到京城里来的。贺六爷自然拿我当孟公公一方的人,欲除我而后快。对么?”
贺六愕然:这个桑吉丹朱难不成真是有大智慧的神僧?竟能揣摩透我的想法?
桑吉丹朱叹了声:“唉!贺六爷有没有想过,即便我死在广西,孟公公照旧会找别的人来,替皇上炼制壮身药。实话告诉你,我的壮身药方,已经算是平和的给皇上进补了!换个其他的什么人来,下药没有轻重,只会让皇上的身子更加虚弱!”
贺六道:“这么说,大喇嘛在用药上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桑吉丹朱点点头:“是药三分毒。壮身药更是毒上加毒。皇上执意要天天吃,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尽量用平和、清补的药方,为皇上炼制壮身药。还有,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呆在鸟笼一般的敬事房里?难道我不想找个雪域圣洁之地,敬佛参禅?”
贺六叹道:“唉,如此说来,桑吉大喇嘛也是身不由己。”
桑吉丹朱起身:“好了!贺六爷,天色已晚。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哦,如果贺六爷想让我在路途之中出什么意外,死于非命。我也没有奈何。”
贺六道:“桑吉大喇嘛想多了。我所奉旨意,乃是在路途之中保你的周全。你出了事儿,我会罪责难逃。”
贺六回了家,刀子嘴豆腐心的白笑嫣,已为他备好了一堆远行所用的东西。
白笑嫣先拿出一个小锦盒:“这是鹤颜堂的解晦丸。专治酷暑寒热之症的;这是百毒消,去两广戍边的将士,天天都把它带在身上,能解烟瘴之毒;这套护身软甲,每次你去刀兵险地,我都要让你穿在身上的;这柄蚂蝗机关弩,是冯保刚差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