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道:“哦?有这等事。那你们东厂赶紧搜查裕王府,把龙袍、龙冠都抄出来嘛。”
陈宏叩首道:“皇上只是让奴婢们幽禁裕王爷。东厂的人不敢私自入府。所以,今日奴婢特来请旨,请求皇上允许东厂进入裕王府搜查。”
嘉靖帝阴晴不定的说道:“哦。那就进裕王府搜查吧。”
陈宏心中狂喜,脸上却还是装出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皇上,裕王爷始终是您的亲生骨肉。私制龙袍、龙冠,一定是裕王身边的那些奸臣挑唆的。奴婢劝皇上不要动怒,保重龙体。”
嘉靖帝怒道:“陈宏,朕的家事也轮得着你指手画脚吗?快滚出去办差!吕芳,你也滚!”
陈宏和吕芳闻言,转身离开了大殿。
黄锦给嘉靖帝端上一杯枣花黄芩茶:“皇上,这茶是安眠的。您喝了好赶快入睡。”
嘉靖帝摆摆手:“不喝。”
黄锦竟然胆大包天的将茶盅端到嘉靖帝嘴边:“不成。皇上一定要喝。”
嘉靖帝无奈,只得喝了两口。喝完道:“你这蠢奴婢,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是不是打量着朕错下了旨意,害你瘸了一条腿,朕欠你的?”
黄锦笑了笑,脸上的胖肉挤成一团,活脱脱就是个弥勒佛现世:“奴婢怎么敢呢?”
嘉靖帝叹了声:“朕早就跟你说过,别跟陈宏斗。陈宏这人太狠毒,你斗不过他的。你不听啊。这下倒好,下半辈子你得做个瘸驴了!”
黄锦道:“皇上,锦衣卫的老六有句话常挂在嘴边。奴婢觉得这句话是至理名言:善恶到头终有报!有些人啊,打量着裕王爷继了位,他们的权位恐怕要易手,就给裕王爷使暗箭,下绊子。哼,他们迟早会有报应的。”
嘉靖帝又喝了口枣花黄芩茶:“连你这个蠢奴婢都能看透的事儿,朕又岂能看不透。对了,这几日灵济宫进上来的三宝飞仙丹怎么味儿不对?有些发甜。是你这个蠢货动的手脚吧?”
黄锦道:“皇上这可冤枉奴婢了。横竖这些时日皇上冤枉奴婢也不止一回了。奴婢虱子多了不怕咬。”
嘉靖帝叹了口气:“唉,算了。海瑞在折子里骂朕一心痴迷求仙问道。。。自即日起,让灵济宫不要再进什么丹药了。另外,朕这几天老觉得心口疼。你派人,去找李时珍进京,给朕看病。”
黄锦闻言,竟然喜极而泣!自嘉靖二十三年以来,嘉靖帝遇病从不主动找太医,而是求助于那些神汉道士。。。
吕芳拿着鸡毛当令箭,竟然真的调集东厂番役将裕王府围了起来。
裕王府这是四年之内第二次被围。上一次被围,是嘉靖四十一年。严嵩父子栽赃裕王私自调兵。
裕王府被围,急坏了内阁值房里的高拱。
高拱来回踱着步子,他猛然转头,对徐阶说道:“徐首辅,现在该怎么办?我进王府见裕王吧!我倒要看看东厂的阉狗敢不敢拦我这个太子太傅!”
徐阶摇了摇头:“肃卿,你这时候去闯裕王府,不是火上浇油么?”
高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张居正开口,只说了一个字:“等。”
高拱一拍桌子:“裕王爷都被东厂的人囚禁了!咱们还等?等什么?等着他们弑了储君,另立新储君?”
张居正道:“高部堂,我劝你不要杞人忧天。总是有人胆大包天,想要在储君身上做文章。四年前,严嵩父子伪造的那张调兵令不就是如此么?结果怎么样?反而让皇上识破了这对狗父子的狼子野心。血,始终是浓于水的。皇上和裕王的父子之情,是简单的栽赃就能挑拨的动的?何况吕芳、陈宏他们说海瑞辱骂君父是裕王指使,只是牵强附会而已!并无半点实证。”
徐阶满意的看着张居正,在他心中,已经将遇大事镇定自若的张居正视作了首辅之位的最佳继任者。
这时候,贺六进到内阁值房。
贺六拿起一个茶盅“咕咚咚”灌了口水,一抹嘴道:“吕芳、陈宏、刘大胆子也太大了!囚禁储君,需要皇上的明旨。皇上并未给明旨,只是随口一说。吕芳竟然就让东厂的八百番役将裕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还下了道通缉令,通缉右春坊的朱希孝。”
朱希孝是“小锦衣卫”右春坊的掌坊庶子,是裕王的心腹。吕芳下这道通缉令,是想借着幽禁裕王的东风,将右春坊连根拔起。
徐阶突然走到贺六耳边,压低声音问:“刑部去海瑞家里缉拿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却不知所踪。老六,你知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贺六狡黠的一笑:“想来是海瑞的家人怕担干系,逃跑了吧?”
其实,海瑞的家人是贺六差人送去了海南。
永寿宫外。
吕芳和陈宏顶着大殿前的日冕。日冕的针影,终于指到了午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