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笑嫣道:“胡老伯,今儿晌午去裕王府陪李妃打麻将,见着我那干兄弟冯保了。他在裕王府混得不错,已然是王府奉御了。”
奉御是太监里的小官儿,职位正七品。
老胡道:“那孩子机灵的很,嘴也甜。”
白笑嫣道:“岂止是甜?李妃说了,冯保一张嘴,真比裕王爷养的那只八哥还要巧呢!”
一家人正吃着饭,一名锦衣卫小旗慌慌张张的闯进了门。
这小旗名叫张平,是老胡这个管狱千户的手下。
贺六惊道:“你不是带人押送杨佥院去甘肃了么?怎么回来了?”
张平重重的磕了个头:“属下辜负了三爷、六爷的嘱托!杨大人在宛平。。。中毒死了!”
“什么?”贺六起身,拽住了张平的衣领:“你再说一遍,杨大人怎么了?”
张平慌张的说:“杨大人在宛平中毒死了!”
贺六闻言,第一反映就是严嵩父子派人下毒暗害了杨炼。
贺六命张平道:“你马上去老十二赵慈家,让他带上验尸的那套家伙到这儿来!”
不多时,赵慈来到贺府。张平带路,领着贺六、老胡、赵慈各自骑了一匹快马,直奔宛平县而去。
马蹄飞奔,贺六对老胡说:“严家父子也太下作了些!杨炼已然丢官罢职、廷杖流放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他。”
老胡却有些不以为然:“是不是严家父子让人下的毒手还难说。到了宛平查验了尸首再下论断不迟。”
贺六问赵慈:“对了老十二,你验尸的家伙都带齐了么?”
赵慈道:“带齐了!在验尸这事儿上六哥不必担心。我赵慈吃的就是这碗饭。”
四人在半夜赶到了宛平县城。
宛平县城悦来客栈。
客栈外已经让宛平县的衙役围了起来。
客栈内,五名锦衣卫力士坐在一张桌子旁。桌子上伏着一具尸首,正是杨炼!
一天后,锦衣卫诏狱。
那位写出旷世奇书《金瓶梅》的“兰陵笑笑生”王世贞站在杨炼面前。
杨炼一脸轻松的朝着王世贞笑了笑:“世贞兄,你来了。”
王世贞看着杨炼腿上,股上裹着的一层又一层的白布、白布上渗出的血渍,道:“杨兄,你受苦了。”
杨炼笑道:“有锦衣卫的贺大人、胡大人照顾,我在诏狱之中没吃什么苦。他们给我的吃食甚至比我平日在家吃的都要好。”
王世贞道:“杨兄,你放心。令堂、嫂子、侄子我已然派人送到青州了。”
杨炼挣扎着从牢房的蒲团上站起身,给王世贞作了个揖:“谢了,世贞兄。对了,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来了么?”
王世贞瞥了一眼铁栅栏外,确定无人偷看,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塞到杨炼手里。
“这是你要的鸠酒。只需一滴入肠,人就会立时殒命。”王世贞道。
鸠酒,剧毒之物。用鸠鸟之羽浸酒制成。
这东西在历朝历代,都是权力与复仇的使者。
杨炼接过那一小瓷瓶鸠酒,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瓶鸠酒会送我上路。我的死,将是严嵩父子的催命符!”
王世贞不是杨炼那样的硬汉。悲伤之下,他竟挤出了几滴眼泪。
杨炼大笑:“世贞兄是带兵的文官,此刻怎么哭哭啼啼做小女儿状?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的死能造福黎民众生,世贞兄该为我高兴!”
王世贞闻言,擦去了自己的眼泪。
杨炼朝着栅栏外高喊了一声:“拿笔墨来!”
贺六、老胡早就吩咐过诏狱之中的总旗、小旗们:杨佥院要什么东西,只要不过分,都可以满足他。
当值的总旗不该怠慢,送入牢房中笔墨纸砚。
杨炼挥毫泼墨,写下了自己的绝命诗:“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王世贞替杨炼吹干了墨迹,收起绝命诗。
杨炼道:“世贞兄,我们就此别过吧。”
两天后,杨炼启程,流徙甘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