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六早就知道老胡是皇上派入锦衣卫的内应。可他没有想到,老胡的身份如此之高,竟然是传说中的“影子指挥使”!
陆炳见到指甲盖大小的锦衣令,先是一阵沉默,而后,他跪倒在地,朝着老胡两指间捏着的锦衣令三叩首:“第二十五代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叩拜锦衣令!”
老胡道:“免礼,平身!”
说完,老胡收起锦衣令。
陆炳问:“老胡,你既亮出了锦衣令,如果你要把薛扬的供状递给皇上,我不会也无权阻拦。可我要劝你一句,皇上是古往今来第一圣明的君主。他老人家知道朝堂之上谁忠谁奸。皇上之所以一直没动严嵩父子,是有他自己的考虑。你不要让这一份供状,扰乱了朝廷大局!”
老胡笑道:“陆指挥使,朝廷大局这四个字,我听太多人说过太多遍了。足足听了四十年!现在,我想明白了:朝廷大局不应该是庇护奸佞的理由!什么朝廷大局?国事倾颓如此,还不是因为严党的奸臣们贪墨成性?他们就像是一群蛀虫,寄生在瘦骨如柴的朝廷身上!”
老胡转头又对贺六说:“老六,现在你便随我入宫,面见皇上。唉,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我这个锦衣卫的影子指挥使,连杨炼那个小小的七品命官都赶不上!杨炼一个芝麻官尚且知道位卑不敢忘忧国!我这些年,遇事能躲则躲,能逃则逃。想想我都替自己害臊。”
刑部提牢司。
“小东厂”的密探们办事倒是麻利,他们已经将杨炼从粥场那边缉捕,关到了提牢司内。
杨炼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张椅子上。
严世藩阴笑道:“杨炼,你私开官仓,中饱私囊,是不是受了贺六、胡三的指使?我劝你快快招供,免得皮肉受苦。”
杨炼“啊呵呸”吐了口吐沫:“严世藩,你们狗父子好狠啊!连灾民的活命粮都不放过。国有奸佞,国将不国!我杨炼饱读圣贤书,怎能污蔑好人,遂了奸党的心愿?来吧,上刑吧!我今天要让你瞧瞧,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骨头有多硬!”
提牢司郎中突然附到严世藩耳边,小声提醒他道:“小阁老,今天是首辅的八十三岁寿诞。首辅信阴阳风水之说,再三叮嘱过我们下面的人,在寿诞之日,不准我们对任何人动大刑。”
严世藩闻言道:“好罢!杨炼,今天我暂且不给你动大刑。我给你一天时间想想清楚。明日,你若再这般满嘴胡说,呵,我定把你这身自认为很硬的骨头拆了喂狗!”
陆炳怒视着刘大。他对刘大与严嵩父子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早就心怀不满。
陆炳冷冷的对刘大说:“你要记住,你是锦衣卫的人,皇上的人。不是严阁老、小阁老的奴仆!我奉劝你,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你只有一个根,这个根在锦衣卫衙门,在永寿宫!”
刘大拱手:“属下知错。”
陆炳不耐烦的摆摆手:“回北镇抚司去吧!”
刘大转身走了。
陆炳又对贺六、老胡说:“你们两个,未经我这个指挥使的首肯,竟然去查严世藩?!这世上,有些人锦衣卫想查就能查。有些人,锦衣卫却需要皇上下旨才能去查,明白么?”
贺六拱手:“属下明白。”
陆炳看了一眼跪倒在地抖若筛糠的薛扬,朝着贺六伸出了手:“他的供状呢?”
贺六掏出供状,正要递给陆炳。
老胡却伸出手,拦住了贺六。
老胡问陆炳:“敢问陆指挥使,你打算如何处理薛扬的这张供状?”
陆炳皱了皱眉头。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如何处理案犯供状怎么也轮不上一个管狱千户插嘴。
陆炳刮了刮自己的鼻子:“老胡,你什么意思?”
老胡竟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态度,挺直了腰杆问道:“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
陆炳怒道:“不要以为皇上点名让你做了十三太保里的老三,你就目中无人了。你别忘了,我这个指挥使是十三太保的顶头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