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钱凤根夫妻俩去安城喝喜酒,打算顺道采办些给我和钱大成结婚用的东西。我知道机会来了,把钱大成带上了后山,亲手将他推进了短命沟,远远地看着他被一群野狗活生生地咬成了碎片。我以为他死了我会很开心,却没想到他的惨叫声和血淋淋的画面成了我的恶梦。每天晚上,只要闭上眼睛,他惨死的一幕就会在我眼前浮现,我就会被惊醒。也就是因为这个,我杀死钱大成的事才会被钱凤根发现。那天晚上,我以为他们夫妻会把我打死,所以各种无底限地哭求。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们停止了对我的打骂,答应了不追究我害死钱大成的事,对我提了要求,就是我之前和你们说的。
“其实我一点都不恨钱大成,相反,在那个家里,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总是跟在我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送来和我分享,还主动会帮我做事。只是因为他的智商低,不但什么做不好,反而会给我添乱,所以我很烦他,每当他要帮忙,我就会拿棍子把他赶走。他死了以后,我特别特别愧疚,愧疚了很多年。后来大庆来找我,我想办法让他变成大成后,就对他百依百顺,除了我对他念及旧情,我还想弥补愧疚——把对大成的愧疚全弥补到他身上。
“慢慢地,我就真的把他当成了大成。有时候和他在一起欢爱时,我还会产生一种错觉:他是真的大成,不傻的大成,我没有嫁给别人,是真的嫁给了他,成了钱家的媳妇,而钱凤根和我之间也没有那些龌龊事儿,我正很幸福地生活着。我特别喜欢和大成在一起的这种感觉,我真的很爱他,因为他不仅能给我身体上的满足,还能给我精神上的愉悦,这是任何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儿。如今他死了,也把我人生的乐趣带走了,活着对于我来说成了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她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让田茂才颤抖不已:“所以你说你不会再扔下我们,根本就是哄孩子的话吗?你能狠得下心让孩子这么小就没有妈妈吗?”
“茂才,对不起。”钱小玉哽咽着道歉,“从你手把手教我读书认字记帐开始,从你为我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开始,从你事事为我着想开始,我就知道你是真的疼我,爱我。是我辜负了你的情义,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没有办法,很多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说着说着,她掩面而泣。
田茂才上前抱住她大哭。
容剑僵在一边,十分担心地看着抱头痛哭的夫妻俩。
他知道钱小玉能把这些根本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吐为快,说明她早就抱定了要死的决心,目前他只希望她最亲的人能用亲情打动她,让她打消寻短见的念头。
“容队长,”田茂才突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容剑面前,“小玉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害死钱大成的,何况那个时候她还不到十六岁,求你念在她这么苦命的份上,别追究她的过错吧。”
“诶,老田!别这样!”容剑赶紧扶起他,“这事儿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无凭无据的,我想追究也没法追究呢。”
他说的是实话。
他的实话让田茂才无比激动,钱小玉却显得很平静,半天没出声。
担心她再寻短见,容剑正在暗自寻思怎么劝她,她先出声把田茂才支出了病房,先向容剑表示了谢意,然后问他为什么非要了解钱大庆离开华城的原因。
“你也知道最近半年多安城共发生了四起手段非常残忍的凶杀案。据我们调查,大多死者六年前都在华城,我们怀疑凶手可能是同一人,可能和死者们六年前在华城发生的事有关。目前我们还没查出他们六年前在华城的交集,我想如果能找出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离开华城的真正原因,案子都可能迎刃而解。只是目前我们毫无头绪。”容剑如实以对,末了叹了口气。
“他们的死和一个女孩有关。”钱小玉说了句让容剑大为震惊的话。
“什,什么秘密?”
钱小玉没理会老公的问话,而是看向了容剑:“杀人的秘密。”
“杀人?!小玉,你,你杀谁了?”不待容剑出声,田茂才已先惊呼出声,随即全身一激灵,“难不成大成是你杀的?!”
相比田茂才的失态,容剑倒显得很淡定,也没出声问话,只是静静地等着钱小玉继续解释。
“是的。”钱小玉淡淡应声。
田茂才顿时一副见了鬼的惊恐表情:“虽然大成好吃懒做又喜欢招惹女人,但不管怎么他也和你好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你的男人吧,你怎么对他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啊?!”
听明白了他的所指,钱小玉微微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说的大成不是他,是真正的钱大成,那个傻子。大庆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我爱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害死他?”
“啊?!”田茂才先是震惊,后是不信,“这不可能!钱凤根的亲儿子钱大成又不是死在安西,而是死在外地——我记得你说过在你嫁给我前连安西都没出过,怎么可能去外地杀钱大成?”
“他不是死在外地,他就是死在安西,安西西边那座山里。”
“可,可是钱凤根不是在外地认领了钱大成的尸骨吗?”
“认错了?”容剑插话。
毕竟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科学技术没有现在发达,又是在小城市,很多相关人员做事也没那么严谨,发生认错尸体的事也不奇怪。
“不是。钱凤根知道那具尸体不是他儿子。”钱小玉否认了他的说法。
容剑和田茂才都很奇怪:“那他为什么还要认领?”
“为了保护我,替我掩盖罪行——我害死钱大成以后,晚上经常做恶梦,被每晚都睡在我身边的他看出了端倪。”
田茂才顿时减轻了两分对钱凤根的恨意:“看来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有屁感情!”钱小玉冷笑着爆了声粗口,“他肯这么做是因为我答应了给他夫妻俩养老送终,答应了让他们好吃好喝到死,还会一直和他保持那种不正当的关系,尽可能地满足他,直到他死。他对他那个傻儿子的感情本来就不深,我肯这么做,他肯定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的软肋捏在他手里,他也完全不用担心我不兑现承诺。”
田茂才叹了口气:“难怪你对他们那么好,宁愿省我们,都要对他们的衣食住行样样都照顾到位,也难怪你经常回娘家,有时一住就是好几天,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你孝顺,没想到……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