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放心吗?”胡美玲却是满目忧心,“每逢遇到恶劣天气,小语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态。这知道她过往的,能体谅她,不知道她过往的,还不得把她当精神病来看吗?我可听出来了秦少今天的语气不太对呢。唉,也不知道小语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走出那个阴影。”
穆子耀听言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语之所以每逢下雨打雷天,情绪就会不稳定,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无法忘记那件事,又不敢坦然面对,她还是不够坚强啊。”
“只怪那件事儿对小语的伤害太大——别说她那个时候只是个孩子,就是我们大人亲眼目睹那样的场景也得吓懵不可啊。唉,我可怜的女儿啊。”
妻子的泪水触动了穆子耀,他将妻子搂入怀中轻声宽慰,只是说着说着,自己也禁不住落起了泪。
半晌,他又建议道:“要不还是给亦涵打个电话,让他抽空去看看小语,就这件事儿再鼓励鼓励、引导引导她。”
胡美玲点点头,马上掏手机:“我这就给亦涵打电话。”
尚被恶梦困扰着的穆语,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场病给秦晋桓及自己父母带来了什么,等她再次被吓醒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秦晋桓怀中,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又是一场恶梦,惊叫着用力将他推开。
本已睡着的秦晋桓被惊醒,本能地伸手去拉她,一边出声安慰:“别怕别怕!有我在……诶!小语!”
已抓起手机的穆语,如同受惊的小兔一般,飞快跳下了床,跑向了她的“沙发小窝”。
他顾不上穿鞋,赶忙跟过去,对着已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的她表示关切:“小语,你生病了!发烧了!”
“走开。”
“小语……”
“走开!走啊!”
虽然窗外雷声已停,但恶梦场景却一直在穆语脑子回放,让她惶惶不已,根本无心去关注秦晋桓,更别提别人。待他走开后,她按辛亦涵曾经教她的,努力做深呼吸,强使自己镇定。
此前每逢下雨天虽然她还会做恶梦,还会害怕,但相比以前,她的症状明显轻微多了。她本来一直很有信心地以为在不久的将来这种症状会轻微到没有,但今天的感觉让她信心全无。
为什么好端端的症状会恶化?
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两次遇见和那个恶魔长相相似的王林华?
突响的手机信息提示音把她吓了一大跳,她突然发现自己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这让她很沮丧,叹着气点开信息,见信息来自亦涵哥,她十分意外,赶忙点开。
“既然避不开,不如勇敢面对。小语,你一定行!亦涵哥相信你!”
“勇敢面对”四个字让她心口陡然抽了抽。
我真的行吗?
她有些质疑自己的能力。
“行!你一定行!亦涵哥相信你!”耳边不断响起辛亦涵一惯鼓励她的话,将她碎了一地的信心一点一点聚拢。
或许我可以试试,万一真的没办法面对再放弃不迟!
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她对着空气点点头,随即拨通了父亲电话,问及十年前那桩发生在平城安居小区的恶性凶杀案。
穆子耀听闻女儿这么问,先是吃惊紧张,听了她的解释后,顿时又欣慰了,马上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一一告知她。
在记事本上做了记录后,穆语挂断了电话,开始着手上网查询相关信息。
她调查此案本是为了让自己走出心理阴影,却没想到牵出了另一段让人又悲又叹的隐情。
亦涵哥?!她把他当成了辛亦涵?!
她对他竟然还念念不忘?!
正在帮穆语测量体温的秦晋桓,眉头蓦然紧皱。
得知她生病了,他撂下客户赶回家照顾她,没想到她竟把他当成辛亦涵,还哭着扑入“辛亦涵”怀中!
“亦涵哥?”一边的秦孝挚也皱起了眉。
房间内的氛围顿时有些尴尬。
齐浩兄弟和雷智赶忙假装低头看手机,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的神色。
然而他们的假装却并不代表什么事都没发生,更不代表秦晋桓心中没火气,他沉着脸将体温测量仪递给雷智,说了句“三十八度八”,便作势推开穆语。
“不要走!”穆语猛扯住他衣角,哭道,“亦涵哥陪陪我,我好害怕。”
“小语在发烧,神智不清楚,你由着她些,先哄她吃了药再说。”生怕秦晋桓再次推开穆语,秦孝挚赶忙低声提醒。
秦晋桓抽了抽嘴角,到底没推开穆语,却也没搂住她,只是任由她将头埋进他怀中。
秦孝挚见状这才放心,随即扭头吩咐雷智:“你好好给少奶奶诊治,我头有些晕,先回房了。”
正准备配药的雷智马上紧张地看向他:“老爷子,您没事儿吧?”
“你帮小语看完,来我房间给我量量血压。”秦孝挚摆了摆手,又看了眼还在低泣的穆语,转身出去。
齐浩兄弟随即跟上。
“好,我马上过去。”雷智已经明白秦老爷子的意思,飞快配好药递给秦晋桓,说完用法用量后,说了句“如果晚点还没退烧,我再来给少奶奶打针”,拿起医药箱匆匆出了秦晋桓的房间。
随着一声关门声响起,仍皱着眉头的秦晋桓,看了看手中的药丸,又看了看还埋头在自己怀中啜泣的穆语,最终还是推开了她,不过动作很轻柔。
“亦涵哥,你别……”
“我不走。”他抚抚她的脸,耐心地安慰,“你生病了,得吃药,乖乖躺好,我给你拿水去。”
“亦涵哥……”
“听话。”
或许是他的声音过于温柔,让她听着顺耳,她竟没再扯住他,乖乖地顺从他的动作,缓缓躺下。
很快,他端来一杯温开水,将杯子放至床头柜上,随即在她头边坐下,一手扶她起来,喂她吃药。
待她吃完药,他正要起身,屋外突然响起一记轰响的雷声,她原本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脸,陡然变白,惊叫着蜷缩至床角,抱着头瑟瑟发抖。
想起蒋雯雯曾对他说过她害怕打雷下雨天,他慌忙扔掉水杯抱住她,轻抚着她后背低声安抚。
她双手改为抱胸,崩紧着神经、一动不动地蜷至他怀中嘤嘤低泣。
看着眼前一反常态、脆弱得如同被风雨狂扫着的流浪小猫一般的她,他意识到她的恐惧是发自深处内心的,十分心疼,一时顾不上吃辛亦涵的醋,紧抱住她连连低语“别怕,有我在就没事儿”,同进在心里咒骂这初冬不合时宜的雷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哭泣声渐渐小了,因为一个姿势久了,手脚都有些发麻的他小心翼翼地低头查看,发现她已经睡着,这才放心扶她躺下。
“不要!不要杀我!”尚还闭着眼睛的她突然全身一激灵,随即尖叫着乱舞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