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想过，早在姐妹俩初中的时候，为了让她妈更好地上学念书，乔家已经爆发过一次要不要让乔楠缀学打工的战争了。

姐妹俩之间，明明是乔楠的成绩更好，她妈的成绩完全没法儿跟乔楠比，爆发的内容却是乔楠要不要缀学打工供她妈上学。只凭这一点，周星也不得不去怀疑这些年来，她外婆所告诉她的一切，只怕是说了一部分，又瞒了一部分。

外婆说的，都是对自己有利的，瞒的，都是对自己和她妈不利的。可缺少的这一大部分，才更接近于事实的真相。没了这一部分的描述，她的是非判断失去了最有力的依据，造成了判断错误的坏结果。

“这样吧，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但暂时也把丁佳怡曾经告诉过你的一切，通通都从脑子里清出去。我跟丁佳怡离婚之前，直到你小姨上高中，我们一家四口，一直住在乔家小院儿。我们家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儿，邻里一定都还记得。你自己回去打听打听，你还要不信，你还可以去你小姨的高中学校问问。丁佳怡和你妈太会闹腾，想来，事情都过去二、三十年了，可记得这些事的人，一准不会少。”

乔栋梁不怕周星不信，只怕周星连查都不肯查一下，偏听偏信。只要查了，他有一堆证人可以证明，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知道了。”周星声音又低了低：“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我能够猜得到，哪怕你还没有开口提。我妈跟乔楠之间……我对你或许的确是有误会，不过在我跟乔楠的三个孩子之间，你选择了谁，我知道，我是没有误会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外公不至于对她这个外孙女一点感情都没有。问题是，乔楠有三个孩子，她才一个，手心的肉比手背厚了不止一点点。

周星深吸了一口气，做出让步：“暂时，我不会再去找翟昕，也不会再打翟家任何一个人的主意。”直到她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她外婆说的那样，还是外公说的这样。

“可你是劳动力，是乔家经济主要来源啊。”周星特别纠结和矛盾，她好像在挣扎，挣扎着是不是该接受这种与之前十几年前听到的完全相反的真相。

如果说，周星是在父母双全、最正常的家族环境之中长大，她还真的未必能从乔栋梁的话当中，判断出乔栋梁在两个女儿之中，到底更偏爱的是谁。偏偏，周星不是这种单纯无知的少女。

才十七岁的周星已经深刻地明白到，想要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来，钱是多么地重要。与此同时，经济膨胀，钱越来越不值钱，值钱的往往是其他的东西，好比说房子。

她是没妈了，可她还有一个亲爸呢。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爸不是想着把自己仅有的一切，都留给她这个女儿。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爷爷奶奶留给她的那些钱和房子，她爸却是动足了脑筋，还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儿一样哄着，想从她手里骗过去。

同样是当爸的，外公当年离婚的时候，钱全花在了她妈的身上，又把房子留给了她妈和外婆。从这一点上来说，外公对她妈的爱，远超她爸对她的感情一百倍，一千倍。

外公除了他这个人之外，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带给乔楠。

“但我不是这个家里的苦力，也不是丁佳怡和你妈赚钱的工具。人的感情都是要有付出，才有收获的。丁佳怡怎么教你妈的，我都说了。你觉得，丁佳怡的这种教法，对吗？你妈在这样的教导之下成长起来，人还正常吗？当然，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丁佳怡是这么教你妈的。我只是心寒，我上半辈子所有的付出全在你妈的身上。你妈转过头来，嫌我没出息，不能让她过好日子，当大官的女儿，衣食无忧，有花不完的钱。那个时候，我还躺在医院里，用你小姨问别人借来的钱才做完手术，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的。”

“……”周星咬着唇，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作为一个父亲，乔栋梁对她妈就该无私奉献，毫无计较。哪怕她妈真把乔栋梁当成牛了，乔栋梁累死也该满足她妈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