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岳还提回来一桶井水供他们洗了手,又拿着一罐灯油,在四下寻觅了一会儿,找出两盏尚且能用的油灯来,添好了油点上,大堂里彻底亮堂起来。
随即她看到彭彧皱眉盯着那支碧玉簪子,而李祎也睁开了眼。
李祎把眼皮轻轻掀了掀,像是预感到彭彧要说什么,率先开了口:“这不怪你,那个阵法似乎有强化人情绪的力量,邪门得很。”
潜岳也坐到他们旁边,眨眨眼道:“是这样吗?难怪我当时盯着那火苗,就像着魔了似的,怎么都移不开眼睛。”
彭彧似乎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抬头看向李祎:“那你呢?你没有被影响吗?”
李祎没吭声,偏头错开了视线。
没敢说差点把水牢震塌害这一票人陪葬的事。
他略显生硬地转移开话题:“这簪子是什么稀罕物件,能入了你的眼?”
“是个挺好的东西,应该出自名家之手,要卖的话……”他比划了一下,“大概能值这一个客栈。”
“唔。”
龙王对钱这方面不太敏感,也不知道一间客栈要多少银子,只单纯地表达了一下龙王式的配合——把那簪子够过来瞧了瞧。可指尖刚一接触到簪体,他的脸色就倏地一变,低喝一声:“滚出来!”
不明所以的俩人瞬间被这一嗓子给吓醒,连肩头半死不活的腾蛇都差点跌下来。潜岳拉起十二分的戒备抽出了刀,却见那玉簪上飘出一缕青烟,缓缓凝出个长身鹤立的人形来。
这青年一身青衣,作书生打扮,温文尔雅地朝他们作了个揖:“在下柳众清,参见各位大人。”
“你……你是人是鬼?”潜岳眉心那点龙血还没过期。
柳众清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不才半年前便已身死,凌迟千二百刀后气绝,残首被挂在城门前曝尸十日,后弃于山间野林遭豺狼啃咬,再敛骨捣碎,于石磨下研磨七日七夜,骨灰顺北风而撒,挫骨扬灰。”
彭彧“嘶”地抽了口冷气,心说这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书生到底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能遭这般酷刑,关键他还能这么风轻云淡,笑容坦荡得好像说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李祎神色怪异地看了那书生一眼,手指敲了敲桌面,单刀直入地问道:“当时你是想附身对吧?”
柳众清十分坦然地承认了:“是。”
“又为何没成功?”
柳众清看向彭彧:“不才魂力衰弱,抵挡不住这位体内威鸣之力,故而退者为上。”
彭彧压根儿没听懂他们打什么哑谜,这书生说话又满口之乎者也,搞得他脑仁都疼了。皱着眉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大致明白了“附身”是个什么意思,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难怪我当时觉得自己动不了,原来是你在搞鬼!”
柳众清一点头:“正是不才在下。”
彭彧没好气说:“你们凭什么就知道欺负我啊?你怎么不去附他、她?”
书生又好脾气地解释道:“龙王阳气太盛,在下不敢。这位姑娘杀气太盛,只怕要拼个魂飞魄散。所以只好委屈公子您了。”
“……妈的。”
这货坦诚得有点过头了吧!
彭彧憋着一腔无名怒火没处发作,李祎也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一摆手道:“所以呢?你附身不成,又一路跟着我们,是想做什么?你也冤?”
柳众清摇了摇头:“在下不冤。”
李祎先是一愣,随即皮笑肉不笑地一扯嘴角:“不冤?整座水牢的人都喊冤,只有你不冤?”
“在下确实不冤。”
李祎懒得再搭理他,翘首望向门外的天空,好像在看九渊那不靠谱的玩意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彭彧却露出了一点兴趣,似乎十分好奇什么罪能凌迟处死外加挫骨扬灰,便顺着问了下去:“你为什么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