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个时候皇上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个玩笑开得有点儿过火了,想她那么脸皮薄之人,即使他早已经心知肚明,亦或者是双方都彼此心照不宣,然而在表面上他也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她留一块遮羞布,哪怕这块遮羞布只是一面轻纱而已。因为冰凝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哪怕是老夫老妻也终究难令她如此坦诚地与他相见。而他呢?不但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急切盼望他大驾光临的事实,还雪上加霜地假装误以为她更喜欢自己做一个“荒淫无道的昏君”,更不能原谅和宽恕的还是他居然硬下心肠来不施以援手,更冷眼旁观她的笑话,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能够不令冰凝在心中怨恨与他,又怎么能够不让冰凝被吓坏了?
自知“罪孽深重”,也是生怕冰凝物极必反,气过头羞过头之后就开始不管不顾、破釜沉舟地向他摞脸子,不过好在亡养补牢、为时未晚,于是皇上只得是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与她公事公办,不但再也不敢与她开半点玩笑,更是字斟句酌地遣词造句,生怕哪句话哪个字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引起岐义事小,让冰凝误以为轻薄了她就事大了。
“那,朕今天过来是跟你说一件正事,虽然这个正事也可以算作是朝政,可是与你也有很大的干系,难道你不想听听吗?”
噢?什么政事还能与她这个妇道人家扯上干系?冰凝再是聪慧此时也是被皇上的这个故弄玄虚而搞得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望着一脸迷惑的冰凝,皇上心中又开始洋洋得意起来,就说呢,她再枉是聪明也绝对想不到呢!见冰凝许久没有回话,他故作镇定地问道:“怎么?看来你真是不想听呢,还是说你在忌惮老祖宗的家法?”
“哪里呀,万岁爷自是最有分寸之人,当不当听您已经给臣妾做了主,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既然恭敬不如从命,你还躲得那么远做什么?难不成要朕扯着嗓子与你说话,让你们宫里的奴才全都听个一清二楚过去?”
皇上不动声然地将了冰凝一军,弄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继续坐着吧?皇上已经发话了,而且冰凝也知道,只要是牵扯到政务,必定都是秘密之事,如果真的被别有用心的奴才听去了,出在自己宫中的奴才出了事情,她这个当主子也难逃干系,所以防患于未然也是要自己尽量小心谨慎从事才好。可是如果听从他的吩咐不再躲得远远的,放眼望去,这桌子可是只配了两把椅子,她若是起身的话坐到哪里去呢?离他最近的就是这张椅子,难不成他这是故意刁难她,要她站到他的眼跟前耳提面命地回话?
现如今冰凝可真真的是没有了主意,过去吧,分明就是他在假公济私地报复她,不过去吧,君口圣令她岂能违抗?犹豫半天,冰凝终究是选择了认命。而这个认命的前提是她心疼他这大半年来过得实在是太不如意,她没有法子替他分担忧思,但至少还能做到他想怎么高兴就怎么顺着他的意来吧,也算是她尽了一份力,于是冰凝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放下了所有的心理负担,这才起身轻移莲步来到他的面前。
眼看着她先是不情不愿继而又大义凛然的样子走到他的跟前,皇上简直就是又好气又好笑。
“怎么?朕是老虎么?”